“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沈明月问,“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找上我。”
“因为你并不普通。”
萧乘风走到沈明月的身边,替她挡住深夜吹来的冷风,慢慢解释:“是你父亲连接起了朝堂和武林,不论内外都有他的徒弟。而且他做武林盟主多年,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你还活着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一定有很多武林中人联系你,想要为你父亲报仇。更何况……”
“何况什么?”沈明月侧头看他。
“如今朝廷积弱,边关战事不断,谁掌握了军事,谁就近乎可以把持朝政。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哪怕严弘晋对皇帝不敬那么多次,公然抗旨不尊,也毫发无损到现在。皇帝不敢动他,一旦他死了,第二天匈奴的马蹄就能踏平京城。而古承泽经营多年,就缺一个能帮他上阵杀敌的将军。严家和崔家在军中的威望可是比皇帝要高得多,将士们不听皇帝的命令,只听严弘晋。因此,严弘晋是两方必争之人。”
“明月,你是那个关键。”顿了顿,萧乘风的声音从夜风中传来,“你知道你父亲对严弘晋的意义,争取到你,就相当于争取到了他,争取到了所有将士们的支持。”
“我明白了,师兄。”
“不过古承泽这个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你可要小心提防。”萧乘风补充说
当日四明山山神庙,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到,可萧乘风却是一眼便看出古承泽习过武,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无能虚弱。而且他一路飞奔而来,早已察觉林中的不对劲,那暗处分明藏着一些隐蔽能力极强的侍卫,只是没有命令不敢妄动而已。
当时的萧乘风过于担心沈明月,没有细想那些人到底属于何方势力,现在看来,只怕古承泽早已做好万全的打算,便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他们一行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就是影响受伤的严重程度而已。
那次的行动不过是场试探。试探沈明月到底是不是真的前尘忘却,试探朝中其他人同沈明月还有没有联系。估计就是那次的试探,让古承泽更加认识到沈明月的重要性,也因此更加迫不及待想要接触沈明月,还有意引着严弘晋去江南见她。
——严弘晋并不是突然南下,而是古承泽暗地里给他送了信,才引得他想一探究竟。
沈明月是何其聪慧之人,听完萧乘风的解释何尝不明白之前同古承泽的偶遇都是他有意制造的试探。她不喜欢古承泽的不择手段,却也明白玩权谋就是要对自己和别人都狠。
到底是同当年那个让人如沐春风文质彬彬的太子不一样了。沈明月吸吸鼻子,凝望着天上的点点星光,慢慢道:“只怕今晚过去,我的身份便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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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奔的马蹄溅起黄沙,头顶盘旋的秃鹫也让人倍感压力。太阳还未升起,天色昏暗,将明未明。
一切的种种仿佛同多年前的那个仓皇逃离的夜晚重合,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只能被保护的那一个,她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伴。
沈明月附身紧紧贴住马身,避开身后的箭矢,还有心情同一旁的萧乘风说笑:“我说的果然没错,古承泽果然不会放弃利用好我的身份,有了我们牵制东厂的一部分战力,他就能更好地在京城布局了。”
萧乘风沉稳射出一支箭,身后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他摸着箭筒里的剑,冷声道:“他够迫不及待的。”
沈明月笑眼弯弯,没有否认。
那天商讨结束后,沈明月同萧瑟也达成共识——待到一切结束,她会回到光明顶任由处置。之后,沈明月便告别萧瑟,同萧乘风一起踏上了赶赴京城的路。只是从踏出光明顶的那一刻起,身后的追杀便没停过。
“我猜我们还在赶往西疆的路上的时候,古承泽便已经在京城散布我还活着的消息了。”沈明月推测道。
“不然东厂的人也不会来得这么快。”萧乘风挑眉,同意她的话。
“不仅如此,”沈明月拍拍马身上的鞍袋,笑道,“这几日我收到不少信件,话里话外都是问我怎么给我爹报仇,他们会助我一臂之力。”
萧乘风皱眉:“自从你父亲离世后,由于信物缺失,武林盟主一直无人接任,如今的武林已经不是当初的武林,这里面的势力错综复杂,不可尽信。”
“那当然,”沈明月嗤笑道,“有些人的算盘都要打到我脸上了,就差没明着问我帮我爹报仇后能不能得到他的剑法心得,或者能不能也能入仕当官了。”
看看身后紧追不舍如狗皮膏药一般难缠的东厂公公,又看看天空。沈明月指了指头顶盘旋的秃鹫,对萧乘风笑道:“这几日有意留下的行踪也差不多够他们联系我了,这几日的收到的信件已经明显少了很多,也是时候‘失联’一段时间让他们猜测去了。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掌握我的踪迹,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听着她的话,萧乘风的手重新搭上箭筒,从中摸出两支。利落地转身躺在马背上,双腿反夹着马身防止自己掉下去,侧目对沈明月笑道:“先不管后面的喽啰,要不要比一比,让我看看你的箭术有没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