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称赞了一声:“好剑。”
不急不躁,四平八稳。
明河真人轻声说道:“让我想起最开始教授你剑法的时候了。”
不过君既明是一个很少需要他操心的徒弟,剑法会自己练习,道经会自己研读……什么东西教一遍就会了,根本不需要重复讲述。
君既明略带不解,径自说道:“我没想过。”
两相对立的沉默。
最终,君既明用剑穿破空气的声音打破沉默:“明河真人,我有一式问心剑,请试之。”
明河真人不躲不避,放任那剑刺破渡劫境修士的周身防御。
抵上他的心口。
如果他顺利渡过问心剑,这一剑就停在这儿了。
如果他失败了,这一剑就会刺穿他的心脉罩门。
“……”
世事东流水,雨打风吹去,唯两岸岩石留下痕迹。
蜉蝣旦暮死,花上露易干,驰隙一瞬,流光难驻。
在陷入【落红尘】的一瞬间,明河真人听见了山风穿过九疑山林的呼啸声,卷起清江的浪潮,滚滚不复回。
但他的神魂仿佛真的回到了千年前,他刚刚出生的时候……
君既明早渡过这一剑的劫。
他平静的看着陷入了剑招幻境的明河真人,扯开嘴角笑了笑。
修道先修心。
明河真人,究竟是后悔,还是不后悔呢?
他的剑会告诉他答案。
铛——
铛——
铛——
三道古重的钟声在碧空中响起。
君既明侧目看去。
那钟声来自中道神州的道台方向。
道台的道钟,非大事不鸣……
巫新玉诧异挑眉,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了!面对巫灵月和锦云逸投来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近来道台的事,都交给木兄暂时管理了。想必是木兄遇着了事。”
锦云逸想了想,说道,“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虽然爱慢腾腾的做事,但如果有急事来了,他也当仁不让,不会拖着不管。
只鸣钟,不喊人,意味着他没有危险。
想到这儿,巫新玉放下心,“我们且看着就是了。”
木家家主的确没有危险。
他站在道钟旁——方才是他亲手敲的钟,为了远道而来的青云真人。
青云真人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还带了一位年轻女子,说是名唤“烛草”,浑身草木的味道。
若非她是和青云真人一道来的,木家家主高低要邀请她来木家!
三声道钟响。
道台开。
在青云真人鼓励的目光中,烛草凝心定神,踏上道台。
从她的脚迈上去的那一刻,她在道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九州四海的芸芸众生听到。
“我名烛草。清江烛家的烛,草芥的草……”
自从清醒以来,这段话在烛草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今时今日,她终于有将这段话说出来的机会了!
六百年前的冤案细节,终于得以昭雪。
参与这件事的魔族,都已经被舒徊杀光了。只剩太衡宫、霞举会与妖族……
烛草将心中腹稿说完,舒了一口气,仿若卸下了千斤重担。
碧空还清,清江水澈,朝日朗朗。
天下皆静。
“说得好!”
静默中,有人呼应她,给她捧场,清脆的击掌声——只有一个人。
不。
应该是一个妖。
那声音是从妖族族地传来的,听着十分年轻。
随后,诸多关注此事的修士都见着了这位妖族的真面目——他从妖族族地走出来,踏空而行,十分有礼貌,先是朝着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个方位一一拱手行了礼,方才继续开口:
“在下是妖族新任妖皇,给各位见礼了!人妖两族,渊源已久,皆是为了此方世界生存而努力,理应友好相处。”他微笑,“烛草姑娘说得这桩冤案,实在令人不齿。妖族中涉及此事的败类,都将按族规处置,届时,我会邀请诸位前来观礼见证。”
归芳渡的笑声响起,她轻笑了一声,直截了当问道:“妖族前任妖皇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他去哪儿了?”
年轻妖族叹了声,“他已经死啦。”
……?
妖族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时日的焦点都在中道神州巫、锦两家对峙上,妖族妖皇带头闭门不出,众人都没有对妖族投注足够的注意力。
以至于妖皇换位这件大事到现在才爆出来。
归芳渡若有所思。她是做生意的,琅天阁也做妖族的生意。想起听到过的风言风语,归芳渡问道,“听闻前任妖皇骤然得了重病,可是伤重不治而亡?”
“世间的事,总是有因果报应的。”年轻妖族感叹道,“不得不信呀。”
感叹完毕,他开始回答归芳渡的问题:“下面的妖族办事不利,前几日妖皇寝宫起了火,他伤重未能及时离开。”
归芳渡神色微妙。妖皇有妖力护体,怎么会被简单的火烧死?要么就是这火不简单,要么就是这桩事背后另有隐情。
“与他一同被火灾不幸吞没的,还有他一手提拔的妖族护法。”年轻妖族诚恳道,“不瞒诸位,妖族中独他二人涉事最深,身死成灰,已是过往了。我妖族愿以最大的诚意与人族结盟。其一,是我方才说过的,除却两位首恶,其余涉及过霞举会的妖族,都会按照族规一一处置。其二,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