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感动啊,真可惜你们没有听到,而以后也再没有机会听了,哈哈哈——”
白叶挑衅的方式低劣,但也确实管用,即使安澄从没有和他们的父母相处过,但听到这些话也难免感到愤怒。
众隼的情绪都有了明显的起伏,安澄甚至能够听见朱河隐隐的骂声,不过并没有鸟冲动行事。
朱云深的情绪更是稳定,他几乎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而是依照自己的节奏顺着岩缝开始寻找起什么来。
安澄不愿意无所事事,便继续跟在了他的后面。
两鸟飞至某个突兀地出现在坡顶的石碓前,朱云深突然停了下来,也才再次开口。“果然是这样的。”
“什么?”安澄下意识地反问。
朱云深停在石堆旁,用翅膀尖尖指了指。“白叶在石缝里做了陷阱,他应该想把大家引进去,然后用石头砸死。
“至于是石缝里面就有机关,还是他打算飞上顶之后再推,这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安澄震惊得失语了几秒,最后讷讷地说:“他竟然这么狡猾的吗?”
从前他一直以为动物世界会比人类世界简单粗暴,没想到原来也有机关算尽和尔虞我诈。
“嗯。”朱云深的面色不善,“不止这一个,我刚才也好几次险些被他带进坑里,他应该是计划很久了。”
听到这话,安澄的厌恶之情愈浓,“那我们现在……”他顿了顿,“要不要以其鸟之道还之其鸟之身?”
说完,他和朱云深交换了一个眼神,从中看到了赞同。
于是他们也不再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不过白叶现在所在的位置和石堆摆放处还有一定的距离,一个一个搬过去丢造不成大杀伤的效果。
安澄沉思几秒,抓了几块比较碎小的石头飞过去,“我去吓吓他,让他往这边飞一些。”
“等等。”朱云深及时地打断了他,思虑片刻,“等下再丢,我马上回来。”
话音一落,他就重新往朱海他们的方向飞,喙还无声地张合了几下,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待他飞回石堆旁,原先守在外面的朱海朱河突然就开始往岩缝里面钻,似乎是再度开启了与白叶的追逐战。
白叶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还以为是自己的挑衅起了作用,便兴致冲冲地重新扇动翅膀。
“来啊来啊,小红隼们,来抓住我打败我吧,哈哈哈——”
朱云深给了安澄一个眼神,“去靠近出口的位置丢,打乱他的节奏,让他不敢飞出去,把他堵在这个小区域。”
“好!”安澄了然地点头,立刻衔着石头转移了位置方向。
碎小的石块顺着岩缝往下面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沉浸在追逐游戏中的白叶并未听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石块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东西,怎……啊——”
一连着好几个碎石落下,白叶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开始慌张地嚎叫,翅膀贴着石壁、羽毛蹭着岩面连连往后挤,“这不对,这不对……
“该死的,该死的……你们怎么能用我的陷阱来对付我,我要你们死……”
色厉内荏的威胁无非是最后的垂死挣扎,他甚至不敢多退,毕竟后面还要步步紧逼的红隼。
守在石堆旁边的朱云深算准了时间、看准了时机,猛地将大石块往岩缝下面推,安澄也飞过去一起帮忙。
白叶视线堆放在这里的石块又多又重,应当是抱着必然要弄死一众红隼的决心收集的。
那时的他或许也未能预料得到,这些东西最后都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
“砰——”
一声巨响过后,最先被推下的石块落了地,白叶正在此时发出震响黑夜的惨叫。
“啊啊啊——”
翅膀被敲弯、身体被压垮、血肉被砸扁,唯有痛呼越发清晰。
守在岩缝前后的红隼也有了动作,朱川朱山黄茅顺势飞上了坡顶,朱海朱江朱河从岩缝中退了出去,最终又到坡顶会和。
他们没有放过白叶,新仇旧账伴随着滔天的怒火一起被发泄出来。
坡上的被全部推下后,红隼和珠颈斑鸠开始在周围寻找其他的石头,他不知疲倦地、源源不断地往岩缝下面投着石头,一个接着一个、一块跟着一块,岩缝几乎要被他们给填满。
白叶的咒骂声被石头吞噬埋葬,只有细弱的呻吟从缝隙间流出。
“白叶,你会想到有这一天吗?”朱海悬停在岩缝上面,即使大仇得报,他的声音却也不见雀跃,反而带着浓重的沉痛与悲伤。“当你不择手段、没有原因地去破坏一个幸福的家庭,当你快意虐杀本不是你食物的鸟时,你会想到有这一天吗?”
说到这里,朱海有些失神,用不算太大可很清晰的声音说:“原本我们都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
生老病死是不可更改的客观规律,可生死却总能够牵动感情。
即使是成年后会与父母分开的动物、即使基因中就带着独居习性的猛禽,也还是会有最朴素的愿望与期许——一种美满的幸福。
白叶没有回答,又或许他回答了,只是因为声音太细弱、阻挡在红隼和长尾林鸮之间的东西太多,所以没有鸟听清。
总之在漫天的大雨与茫茫的夜色中,这只不可一世的长尾林鸮终于逐渐了无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