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他听到对面有个姑娘在抱怨:“二哥,你就向聂当家服个软嘛,我们的银子不够用啊。”
卫听澜猛地顿了步。
这声音……
他急切地回头张望,可惜川流的车马和货郎的货架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退后几步再看时,道路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卫听澜呆愣地站了一会儿,狂跳的心又一点点沉了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声线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在想什么呢。
卫听澜牵着马继续前行,心情有些低落。市集的喧嚣逐渐远去,他默默地沿着民巷绕了几道弯,准备回铁匠铺去。
有孩童挥舞着树枝,嬉闹着从他身边跑过,嘴里大声嚷嚷“看剑”“受死”,在巷子里打作一团。
巷子太窄,卫听澜被挡了路,见他们打得有来有回,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这些招式……
卫听澜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从脑海中掠过,他上前问道:“这剑法是谁教你们的?”
他问得急迫,看起来凶巴巴的,孩子们吓了一跳,都往后退了退:“是、是新来的先生……”
卫听澜扫视一圈,见这些孩子相貌各异,身上的衣衫却针脚相似,显然是一起养着的。
他心中一动,想到了慈幼堂。
慈幼堂……招到新的先生了?
*
慈幼堂的义塾刚散了学,祝予怀热出了一身汗,搬了张小藤椅,坐在阴凉处给自己扇风。
太累了。
慈幼堂里收养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野惯了,教他们拿树枝写字,他们能把树枝舞出残影。一帮小泥猴子在学堂里上蹿下跳,祝予怀哪里逮得过来?
既然逮不住,那就只能加入了。
习字课临时改成了习武课,为了让这帮小猴子心悦诚服,祝予怀本想把前世的武学绝活都给亮出来,但他拿起树枝操演了几下,就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
这一世病了太久,体力还是弱了些。
最后,他只能拿卫听澜教他的那套养生剑法撑场面。
祝予怀累得不行,闭着眼靠在藤椅上,脑袋昏昏沉沉,连有人进了院门都没察觉到。
院中无风,门上新挂的艾草轻缓地散着香。卫听澜一路疾行而来,看到在檐下打盹的人时,却又下意识止步,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凝望着这朝思暮想的身影,呼吸止不住地发颤,放轻脚步,一直走到了祝予怀身前。
祝予怀的鼻尖不知从哪蹭了点灰,被汗水晕开了,像只花脸猫似的。他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就要滑落时,被卫听澜伸手接住了。
祝予怀指尖一动,迷茫地睁开了眼。
卫听澜蹲在地上,摘下了斗笠,两眼微红地看着他。
院中静谧了许久,祝予怀呆望着他,嘴唇颤了几下,伸手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脸,忽然倾身向前,猛地扑到了他怀里。
斗笠和蒲扇都滚到了地上。卫听澜接住了他,轻吸下鼻子,忍着眼泪道:“我身上脏。”
祝予怀似乎想笑,开口却带了点鼻音:“我身上也脏。”
谁也别嫌弃谁。
卫听澜抱得愈发用力,两人密不透风地紧贴在一起,恨不得把彼此融进骨血里。
“濯青……”祝予怀抓挠着他的脊背,在他肩头絮絮道,“院门还开着,我们,我们去房里……”
卫听澜听了这话,呼吸愈发粗重,松开些许,目光深深地盯着他。
祝予怀的脸略微红了,垂下头牵着他的衣袖,一声不吭地带着他往里走。
他们穿过学堂后的小院子,进了一间低矮的屋舍。房门刚合上,卫听澜就反身把他抵在了门板上,迫不及待地埋头吻了下去。
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祝予怀被他扣住了手腕,困在门后这狭小的空间里,吻到出了汗,断断续续道:“等、等一下……”
卫听澜充耳不闻,只不知疲倦地索取着,祝予怀喘不过气来,报复地在他舌尖咬了一口。
卫听澜“嘶”了一声,停下来委屈巴巴地看他:“不喜欢吗?”
祝予怀闭了下眼,又睁开,哑着声道:“先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卫听澜脊背僵了一下,将脑袋挪开些许,怯怯地发出疑问的鼻音:“嗯?”
“别装傻。”祝予怀的手摸到他腰间,“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卫听澜呼吸一滞,按住他的手,企图蒙混过关:“不、不好吧,这也太着急了……”
祝予怀不理会他的荤言秽语,手指已经动作起来,几下就扯开了他的腰带,又要去扒他的衣领。
卫听澜慌乱地往后退,然而这房间太小,没几步路他就退到了尽头,被祝予怀按在了床榻上。
“九隅,九隅兄……”
夏衣本就单薄,腰带一散,领口就松垮下来,根本什么也遮不住。
祝予怀的视线定在他胸口,手指有些抖,将交叠的衣领又拉开了一点。
全是鞭刑留下的疤痕。
祝予怀不由得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看过去,抬起手指,轻抚上这些可怖的伤疤。
微凉而轻柔的触感带起一丝痒意,卫听澜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他一声也不敢出,垂头攥着床单,耳朵已不争气地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