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荆城回来,至少春节结束前魏蛟都没什么事,因为魏蛟给自己的部将放了差不多十天假,他就算想忙也没人使唤。
魏蛟脑子里记起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萧旻珠撒娇一样求着他早点回来,陪她去逛灯会,但现在他回来都快一天了,萧旻珠怎么还不提这件事?
魏蛟心中即使疑惑但没有去问萧旻珠,不然倒显得他一直巴巴地记着想和她去,所以他一直暗戳戳地等着萧旻珠主动来找他。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处理一件事。
大厅,魏蛟姿态肆意地将腿搭在桌上,躯体放松地靠在椅背,手肘撑着扶手,若有所思。
旬翊曾劝过他,只有贤明之主才会引得众人来投,所以即使是装,魏蛟也要装出一副知人善任的模样。
近两年来,魏蛟的脾气较之从前已经收敛了许多,凭借幽州大涨的声势,也确实吸引了南南北北许多文士来投。
但魏蛟觉得他的幕僚团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一开始魏蛟自认也挺尊重他们的,但结果就是这些人一上来就用之乎者也的那套说辞来糊弄他,还用文人的观点来指责他的作战谋略,什么穷寇莫追,还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魏蛟看来都是放屁,斩草不除根那不是给自己留麻烦吗?
久而久之,魏蛟只把那群幕僚当做摆设,他们建议他们的,魏蛟要么只挑和自己看法一致的提议,或者完全不听。
前段时间,他要去打匈奴,他的账下谋士都上前劝阻,但最后就那个叫贺时章的愣头青寸步不让地持续叫嚣,还胆敢骂自己。
魏蛟当时也确实是怒火中烧,没克制住,一怒之下就让军士把对方拖出去杖刑。
事后想来,自己当时确实被怒火蒙蔽了双眼,没有多加思虑,若当时未被劝阻下来,他领兵去了匈奴,等刘元宗站稳脚跟,荆城还真不一定能拿得回来。
但魏蛟还是觉得古怪,刘元宗一向谨小慎微,怎么会突然来攻自己,瞧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蓄谋已久,倒像是料定了自己会离开衡阳,临时起意做出的决定。可最初知道他会率军北上的人,就是他账下的宋辽、季郁等人,再就是谏言的谋士,这些人当中,又是谁将消息提前透露了出去。
魏蛟还未想出这个问题,外面的将士禀报道:“君侯,贺时章到了。”
贺时章从门槛跨进来,用波澜不惊的神色道:“君侯安好。”
他的面色略有些苍白。
一想到对方受刑全拜自己所赐,魏蛟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
听行刑的军士答,贺时章只受了八杖,就被路过的萧旻珠给劝拦了下来,但文人的身子骨这么弱吗,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养好?
又忆起他们这些人想来讲究大家之风,君子之风,魏蛟讪讪地将将腿从桌上收了下去,轻轻一咳,正了正面色问:“你的伤,好了吗?”
说话间,魏蛟的目光朝对方的伤处略微瞥了两眼。
贺时章嘴角轻微一抽,伤在那不可言说之处,近些日子以来接连被同僚、上司夫人和上司慰问,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贺时章:“已经完全好了,多谢君侯关心。”
魏蛟放下了心,“那就好。”
魏蛟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随便坐。”
“多谢君侯。”
然后两人相对而坐,魏蛟望着贺时章,贺时章为了表示敬意,眸子略微低垂了些。
尴尬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
一盏茶过后,贺时章忍不住问:“君侯——”找我何事?
恰在此时,思虑再三的魏蛟也跟着开口,“我……”
随后,声音同时戛然而止。
贺时章连忙道:“君侯请讲。”
魏蛟:“……”
魏蛟完全不擅长赔礼道歉,让他对着下属说,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这种话,难如登天。
片刻,他直接将一个一尺长宽的木匣子推向贺时章,“打开看看。”
贺时章疑惑地看了魏蛟一眼,但还是顺从地打开了开关,然后毫无防备的地看清了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
人头的面容被凌乱的头发和血痕遮挡了大半。
贺时章一手捂胸,目光颤颤地看向魏蛟,问:“君侯这是什么意思?”
哪家主公好端端地会把装着血腥人头的箱子突然交给下属。贺时章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出,被吓了个彻底。
魏蛟见贺时章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反思这样是不是太直白了,应该事先拿块布遮挡才对。
他连忙解释道:“我先前听旬翊说,你家原本是必丹城的一家富户,因家财被太守王阳所觊觎,才被弄得家破人亡,背井离乡,我从雍州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必丹,顺手将他解决了,这下家恨得报,你可以祭奠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闻听此话,贺时章宛若当头一劈。
贺时章从小家境富裕,父母供其读书,直至学富五车,必丹城最厉害的先生也无法再为其传道受业,十六岁时,贺时章便离家,四处云游拜师,此后六年未曾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