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令已经到了六月,洛阳隶属中原地带也会热的更早些。
帐篷里又没有门窗,就像个放在温水里泡着的蒸笼。
半夜里,熟睡了的萧旻珠嫌热,将拥着自己睡觉的魏蛟推开,咕哝道:“太热了,不要挨着我。”
魏蛟眉毛中间皱起了一个小结,有点不太高兴。
萧旻珠冬天的时候跟个牛皮糖似地粘着自己,睡觉前也说他多么好,自己离不开他。
结果,一睡着就嫌弃地把他踹开。
魏蛟抿紧唇,一手穿进她脖颈下方,将好不容易挣开一小段距离的萧旻珠又抱了回来。
耳廓边,他低声埋怨道:“你这个骗子。”
只可惜萧旻珠睡熟了没听见。
第二日萧旻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好躺在魏蛟胳膊上,两个人挨得很紧。
因为担心别人能看见额头上那个硕大的包,萧旻珠特意给自己修了一个刘海儿。
然而现在那两撇刘海几乎快要粘在脑门上。
太热了。
萧旻珠醒来看见两人睡觉的姿势,“咦,我这样睡着会压着胳膊发麻吧。”
魏蛟面无表情道:“不会。”
等到萧旻珠起床去洗漱了,魏蛟才动作僵硬地甩了甩血液停滞发麻的胳膊。
吃早膳的时候,魏蛟筷子没拿稳,一下子落到地上。
萧旻珠憋笑。
叫你嘴硬。
萧旻珠直接吩咐下人:“再给君侯拿双干净的。”
魏蛟脸有点热热的,低头避开了对方目光。
——
大猎结束,也就意味着马球赛愈加临近了。
这段日子,萧旻珠骑马的技术经由魏蛟教导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应对这场比赛。
营帐附近有一条河流。
萧旻珠摸了摸踏雪的脑袋,一边将手上的绿豆糕放到它嘴巴面前,笑着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我给你刷刷毛好不好啊。”
踏雪耳朵一时听不见其他的,它眨巴眨巴黑润润的灯泡大眼,张开大嘴就将萧旻珠手上的几块糕点都吃进了嘴里。
东西吃完了,它还用舌头舔舐上面的碎片残渣。
手心被粗粝的舌头舔得有点痒。
萧旻珠忍不住笑嗔:“你这贪吃的性子到底随了谁?你主人瞧着也不像是好吃的样子啊。”
萧旻珠一手提着木桶,牵踏雪往河边走。
踏雪蛮通人性,能听懂些一些简单的词汇。
萧旻珠嘱咐它道:“你先别动哈。”
踏雪一看见萧旻珠从木桶里拿出来刷子,整匹马都变得活泼了不少,长长的马尾也小幅度地甩动起来。
萧旻珠从河里打了半桶水,沾湿鬃毛刷,便开始给踏雪周身洗洗刷刷。
踏雪高兴地打着响鼻,蹄子倒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
萧旻珠唇角微微勾起。
“真乖。”
一边给踏雪刷毛,萧旻珠思绪逐渐飘荡。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好几个年头了,开始的那几年她时常会梦到上班和同事相处或者还在学校读书的场景,到这两年,除了上次做的那个梦,她已经没怎么想起之前的事了。
对于回家,萧旻珠的执念已经没那么深了。
本身她就和家里人关系一般,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又各自嫁娶,有了新的家庭。
她就算回去也是每天996上班,重复上班下班的过程。
顶多现代能上网这个好处对萧旻珠来说有点诱惑力。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王朝,或许是她小说看多了,总觉得后面可能会突然蹦出一个系统催她做任务什么的。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想起一道疏朗的男声,他唤道:“萧女郎……”
萧旻珠一转身,就看见了穿月白常服的崔琰正好站在背后。
愣怔过后,她嘴角抿出一个清浅笑意,问:“崔使君怎么在这儿?”
崔琰走几步,靠近了些,轻声道:“随便走走,恰好路过此处看到你在这儿便过来打声招呼。”
“噢。”萧旻珠低头慢慢给踏雪刷毛。
望着面前女子明媚的脸庞,崔琰心底里一瞬间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不自觉想起一年多前,嵛山得她相助脱险,在宅院养伤的半个多月,萧旻珠大多时候也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例如崔琰发现她很缩在藤椅上看书,有时候半天都不带挪动一下。
养伤的那段时间,是崔琰这些年鲜少得到的宁静安闲。
甚至现在回想,他的心都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愉悦和放松。
看着萧旻珠恬静的面容,崔琰忍不住问出心中困扰许久的那个问题:“燕侯待你好吗?”
察觉他口中的话略显僭越,崔琰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问问。”
听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萧旻珠第一个想法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句话莫名地像某些青春伤痛文学里面的台词,不过她和崔琰的身份好像也带入不进去。
当然这种问题朋友也可以问。
但萧旻珠自觉她和崔琰的关系也没有熟到像可以聊这个的朋友关系。
尤其现在崔琰还是她的堂姐夫,萧旻珠就感到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