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禧睁开双眸,就看见黄大手油汪汪的捏着菜刀,和衣躺靠在黄花黄草的被窝外面,睡得香沉。
肉都已经处理好了。
大块的肉条用树叶包好,剩下的碎肉在大锅和木桶里。
玄禧轻手轻脚下了木板车,环顾一圈。
四周,拖家带口的流民已经开始出发,继续南下逃荒。
隔壁张夫郎家,一大家子大早上的吵吵嚷嚷,时不时还能听见张夫郎的凄惨叫声。
抬眼看去,他男人肿着脸,恶狠狠的骂着什么,还对对张夫郎拳打脚踢。
张夫郎则是哭嚷着抱紧了小孩,怨毒的眸子偶尔剜向他们这边。
玄禧懒懒收回视线。
“唔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黄大揉揉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困倦哑声道:“我昨晚一个人搞到将近凌晨,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困死我了。”
说着,他连打好几个哈欠。
玄禧看向木板车上迷迷糊糊也要醒的木枝,好心情的走到木板车旁,软声问:“可醒了?嗯?”
“嘶?!”
黄大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惊恐的瞪向他:“你脑子坏掉了?发什么癫?这该死的见鬼的语气……”
话没说完,黄大正好看清他把木枝从木板车柔软的被窝里抱起来。
黄大:“……”
黄大一噎,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就说玄禧那混蛋跟他绝不可能用堪称温柔的语气说话。
黄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起身,把黄花黄草叫起来,道:“起床吃肉咯~”
“还早,小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玄禧还当木枝身子虚软得厉害,给他裹好了厚实被子,轻轻抱到了大腿上。
“唔……”
木枝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哑声道:“不要了……”
“渴吗?”
玄禧勾起唇角,将他散乱的发丝拨拢到脑后。
木枝懵懵的摇摇头。
他睡醒了,但是没有特别清醒。
在玄禧大腿上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缓过神来,动了动鼻子,道:“好香呀……”
“饿了?是我们烤肉的香气,等吃了早饭就出发继续赶路了,小枝。可要多吃些,才能又力气。”
玄禧含笑给他拿来洗漱的温盐水,道:“先洗漱,早饭吃肉汤泡白面馍馍,可好?”
木枝对上他温润勾人的眸子,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意识到彼此身份的不妥,他挣扎着想从玄禧大腿处下地,小声羞赧道:“不,不能这样抱着呀,放开我……”
以前他身子虚弱得厉害,没有力气管这些东西就算了,可如今他已经好了,世俗公约,他不得不在乎。
脚一沾地,木枝就红着脸,连忙挪到了炭火温热的火堆旁。
第23章
旁边,黄大已经让黄花黄草洗漱完了。
两个小孩儿,大早上的,想去上茅房。
黄大朝炭火上的铁锅扬了扬下巴,道:“肉汤已经煮上了,很快就能煮开,你们看着锅啊,别烧干了。”
说着,他带两个小的去了远处隐蔽的干草丛里,双手抱胸,倚靠在一棵树干上,警惕的环顾四周,有些吊儿郎当。
附近的流民陆陆续续走上官道大路,许多人偷偷摸摸的看向玄禧和木枝的方向。
炭火上炖煮的肉汤已经煮开了,烤过的大猪骨头在开水里沸腾,肉香味弥漫。
路过的流民都忍不住咽口水,贼眉鼠眼的瞅,小孩儿更是哭闹不止,馋得在地上打滚,不愿走。
可没人敢上前讨要。
昨晚张夫郎一家子放低姿态,或是端起长辈架子,都试过了,今日两夫夫脸上身上都是伤。
流民们有所顾忌,不敢乱来。
“小乖来,小心烫啊。”
玄禧盛了一碗肉汤,在里面泡了白面馍馍,小心递给乖乖巧巧蹲坐在火堆旁的木枝,笑道:“吃完早饭,小枝今日就有力气自己走路了,多吃些。”
“谢谢……”
木枝腼腆的接过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了看还在远处的黄大,又看看坐在身边人高马大的玄禧,他犹豫了一会儿,捧着碗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南方的地界儿呀?”
“嗯?”
玄禧将他落在耳边的碎发挽去耳后,轻笑道:“小枝可是觉得在路上无聊了?若是脚程快些的话,我们这两天就能到分解山脚下,若是慢些,恐怕还需要五六日。”
他没说的是,到了分解山关口,他们不一定能过关。
一路上,他探听了许多消息,山里的鸟兽也在议论,说是南北分界,战事祸患也分界。
北方遭受连年大旱大涝,南方却是连年细雨绵绵,虽说时有小旱,但到底能过活。
且南方没有战事祸患,百姓活得太平,祥和。
这就导致了越来越多北方的逃荒流民想一路南下,进入南方地界儿。
可南方虽也是大邦王朝的国土,但管理南方的王爷是个谋略有度且狠得下心来的,早在第一批逃荒的流民过了分解山关口后,就立即下令封锁了关口。
非有通关令牌文书不得过关。
所以他们这次跟着流民大部队南下逃荒,恐怕得聚集在关口那儿,到不了南方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