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禧没与他掰扯,捏捏木枝的脸蛋,小声哄道:“小枝乖,在家看家啊,哥哥马上就回来了,好不好?”
“我能去帮忙的。”
木枝穿得圆滚滚,揪着玄禧的衣裳下摆,眼巴巴仰头看他:“我现在身子很好,我也有力气。”
玄禧眼底满是笑意,拉起他冰凉的手爪子,捂住,软声道:“哥哥知道我们家小枝很厉害,可是现在外面雨刚停,道路上都是湿漉漉的冰水,很不好走,汉子出去都怕要摔跤,小枝的身子刚好,可不能出去受这罪,若是因此生病了……”
可就得不偿失。
玄禧对他的心疼和爱护明目张胆。
木枝也怕自己固执跟去,会拖累他们,犹豫着,还是答应留下来。
张大浛在旁边全副武装,肩上还套着几圈绳索,挂着砍柴刀,笑眯眯的摸摸李清璀的肚子,大嗓门儿道:“小兔崽子,在你爹爹肚子里乖些啊,要是敢闹腾你爹爹,你老子回来揍你!”
李清璀笑得温柔,仰头看他,温柔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个哥儿,或是女儿,我看你还舍不舍得揍。”
“那肯定不能!”
张大浛嘿嘿傻乐:“姑娘哥儿都是用来疼的,要是个儿子,老子揍死他。”
李清璀没忍住,哭笑不得的轻飘飘捶了他胸膛一拳。
“媳妇儿,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张大浛握住他捶来的拳头,吧唧吻了一口。
李清璀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慌张道:“我,我自是知道的,你放心,你在外行走也要仔细着点儿,莫要鲁莽,万事自身安全为主……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张大浛龇着个大牙傻乐。
一帮汉子看不过去了,摇头晃脑的发出“啧啧”声,从他们身边路过。
玄禧扭回头眼巴巴的望着木枝,眼底灌满期待和可怜兮兮。
木枝被他看得羞臊,话烫嘴似的道:“那你,你也要,小心些……”
玄禧眼底的笑意溢满出来,没舍得再闹腾他,按住他脑袋揉了揉,答应道:“好,小乖等哥哥回来。”
他们一帮汉子分了两拨,一拨三人。
玄禧带着陈镖头和孙护镖,下了山脚后,往官道附近而去。
孙护镖不是很理解,问:“我们不是要去砍柴吗?为啥过这边来?”
第39章
这一路上,他们看见许多蜷缩在大树头下,浑身湿透,已经没了声息的流民。
有老有少,瘦骨嶙峋,身上的衣裳都结了冰,滴水,实在可怜。
孙护镖不忍再看。
埋头往前走了十几好里路,他们打眼看见军营驻扎地。
里面的士兵似乎正在操练,站成一排排,气势汹汹。
玄禧三人不远不近的看了会儿,大树枝桠上的水珠滴到他们肩上,打湿了外衣。
陈镖头想问些什么,就见军营里有条黑油油的猎犬一蹿而过。
凶狠的狗叫声传来,紧接着,士兵们突然鱼贯而出。
他们穿着统一厚实的棉服,腰胯间挎着刀,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
跑出军营外面,士兵们朝大树边冻死的流民而去。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拖起被冻死的流民尸体,往身后推来的板车上一扔。
很快,板车上就堆满了湿漉漉的流民尸体。
尸体堆满一车后,推车的士兵就会把车拉走,那一车流民尸体就不知道去了何处。
许是被拉去乱葬岗丢弃,又或许被拉走烧毁。
没人知道。
侥幸还活着的流民也不敢问。
他们眼底已经爬满麻木,空洞无神。
远处,还有一些饿惨了的流民,活生生割下流民尸体上为数不多的肉块儿,颤颤巍巍藏起来……
仿若人间炼狱的一幕幕,陈镖头和孙护镖看得心惊胆战。
饶是常年在外走镖,已经见多识广,啥样的糟心恶心事儿都见过点,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暴雨来临前,玄禧散布出去的消息没人信。
稍微富裕的流民,少有部分信了,如今正远远的站着,沉默哀戚的望着。
谁也没想过,一场带碎冰的暴雨下下来,流民死伤竟然会这么惨烈。
玄禧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淡漠道:“走吧。”
“去,去哪儿?”
孙护镖愣怔的回过神,连忙跟上,问:“玄禧,我们现在去哪儿?”
玄禧语气淡淡,头也没回道:“砍柴。”
空气中的潮湿气很足,这场雨,还有得下。
若是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们不好过。
“这……”
孙护镖和陈镖头连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凝重,连忙追上玄禧的步子。
下午,玄禧带着孙护镖和陈镖头各扛了一大把木柴回家,正好与垂头丧气的张大浛三人在进茅草屋的小道路口碰上。
几人互相一看,肩上都扛了许多木柴,愣是没人找到一点吃的。
张大浛焦躁的撑着腰,道:“我们几个把这座小山周边都转了,全他娘的是些不能吃的枯草,干巴巴的老树皮,连他娘的想啃点新鲜嫩树皮都找不到。”
玄禧越过他,走上平坦的茅草屋檐下,把木柴一把堆上柴火垛最上方,淡淡道:“没事。”
“玄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