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精神抖擞,看见温连君脸色瞬间垮下来,皱着眉,“你怎么又来了?”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和厌恶。
温连君深吸了口气,“奶奶。”
“别叫我奶奶,咱俩岁数没差多少,”徐明华说,“亲生女儿推得远,没血缘关系的你倒是叫的亲热。”
“……”
就在蒲宁忍不住为温连君说句话时,老人终于停止了输出,遥控器摁到了中年相亲的频道,开始看起了电视。
逢绛醒来的时候,看到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看他们相亲。
“……”
“这个男的条件不好啊,家里就三亩地,父母也一大把年纪,嫁过去肯定吃亏。”
“这个好,有房有车,还是个公司总裁。”
“但是他都三婚了,这是在找第四婚吧。”
“该不会这人有什么生理上的毛病吧……”
“……”
还挺其乐融融。
逢绛轻咳了声。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着她,异口同声,“醒了?”
“……”
逢绛突然感受到属于身体灵魂双重上的松懒和愉快。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坐在一起,大概有了上午一块看电视的缘分,老人对温连君收敛了些,也没怎么对她针锋相对,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她们饭桌上没什么规矩,尤其是徐明华话多,想到哪说哪,比如邻里八村的八卦、两个小姑娘的学习和兼职、菜市场的价格等等。
温连君静静听着。
蒲宁接茬的时候忽然呛到了,逢绛依旧面对老人倾听着,手伸到小姑娘后背上,帮她一下一下地顺,边对老人说,“奶奶,帮我拿一下那个饮料。”
“吃饭还能呛着?”徐明华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给了她饮料,逢绛笑着说,“刚刚她说话太急了。”
蒲宁咳得脖颈一片红,她没忍住小声反驳了句,“明明说话最多的是奶奶。”
老人瞪着她,“胆子大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逢绛很轻地笑了一声。
温连君看着,忽然感觉自己像个旁人。
逢绛已经融进去这个家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适应力要强很多。
……
温连君在蒲家呆了差不多一整天,直到晚上蒲成明下班后,几个人一块吃了顿晚饭,而后她才回酒店。
出来的时候,逢绛送了她几步路。
昏黄路灯下,女孩被晕黄的光揉出层柔和的轮廓,声调轻而懒,“逢临怎么没来,他上次给我买的画具您知道吗?”
“知道,”温连君,“他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的,他想给你买我也就没拦着,反正你也用得着。”
逢绛点点头,没说别的。
“他上次来看你这件事,妈妈其实也知道,”一缕清风溜过,温连君凑前几步,指尖将女孩吹乱的散发挽到耳后,“等以后有时间,我们三个一起出来玩。”
她声音太过温柔,这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和谐温暖的家庭,那个小女孩赖着妈妈要哄要抱的日子。
逢绛匆匆垂下头,用力眨了眨眼,“嗯。”
温连君回到酒店刚洗完澡,接到了丈夫的电话。
她第二任丈夫也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是个高中教师,最近他们学校发展劲头很强,在各地都建了新校区,包括兰原,他丈夫就在抽调的一批教师名单里。
最近两人一直在纠结,不知道去哪个校区合适,逢临不断怂恿他去兰原,男人眼也不瞎,知道那儿有个温连君的女儿。
他们聊了几句家常,温连君眸光动了动,忽然说,“老公,你要不要去兰原那个校区?”
男人笑意慢慢敛起,“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最近去看她了,她过得很好,我很开心”温连君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但是,我今天看到她和那家人相处,莫名有种感觉,她好像逐渐变成别人家的了,不再是我的了。”
半晌,男人说,“当初你先不要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温连君深吸了口气,把眼圈里的泪憋了回去,“但是我主动抛弃,和被人抛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在那些没有我的日子,小绛已经慢慢舍弃我了,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亡羊补牢。”
男人,“你别哭。”
温连君抹了把眼泪,眼圈通红地看着他,“我想能多陪陪她,至少在高中这段很重要的日子里,在她没成年还需要人扶着,我想能在她身边,我对小绛亏欠太多了。”
默了半晌,男人说,“如果我们全家搬到兰原,到时候要姑娘搬进我们家吗?”
他不缺钱,他从前觉得家里一个男孩就够,女孩什么的不重要,但他爱温连君,如果女人强行要求,他不是不可以妥协。
温连君沉默几秒,“看小绛意愿吧,她想怎么我都无条件应着。”
……
逢绛回去的时候房间门没关,仿佛就在等着她回来,里边儿蒲宁在书桌前垂头写卷子,旁边草稿纸上写了密密麻麻一堆,勾题干净利落。
逢绛勾了勾唇,悄无声息走到她旁边,掌心撑着桌边,侧头看她具体在写什么。
蒲宁似是有所感应,毫无预兆抬起头。
咫尺之间,两人视线撞上。
蒲宁想说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没说出口,蒲宁瞅见了女孩红红的耳尖,抬起指尖碰了碰,疑惑着问,“外边也不冷啊,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你妈对你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