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此?这辈子没见过个蛋糕?
她目光转到那个看了都嫌脏眼睛的蛋糕上,这只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劣质奶油蛋糕,看一眼她脑子里都能浮现出来那种甜腻的滋味。恶心,油腻,甜到令人作呕。颜妍不确定这种蛋糕送过来,是不是专用来膈应人的。
如果有人敢在她的生日让她吃这种蛋糕,她应该能把人提出去打个半死。
说起来,十岁之后,她生日就不吃蛋糕了。
简默开始拆旁边放着塑料小刀叉的纸袋,纸声簌簌,她终于主动发问:“你想吃哪块?”
空气里布满了诡异的和谐。
“你吃吧,我随口一说,哪舍得跟你抢蛋糕吃。”
颜妍挥了挥手,谁他妈真想吃你那块蛋糕。她单纯就是想跟上来膈应膈应简默。简默跟她从前豢养的那些玩意儿都不一样,她表面隐忍,实际有种很微妙的邪恶气息。
只在被打得痛极的时候,眼中显露出来一点没遮掩好的凶狠的光。
像是头非要夹着尾巴做狗的小豺狼。
这种类型的坏种,颜妍也不是没见过。她虽然数学上四六不分,语文上焚书坑儒,英语上只会拜拜,但如果什么时候高等教育开了眼,准备在大学开设一门《恶人的分类与鉴赏》,她应该能受聘终身荣誉教授。
生在颜家那种地方,坏味儿都腌进每一个脑细胞了,根本不用动脑子甄别。鼻子一动,就知道你我是不是臭味相投。
像这种夹着尾巴装无辜,但是心里面坏心思比谁都多,没机会弄死你的时候可以跟着你当孙子,有机会弄你的之后直接翻身把你骨灰的扬了的人,在颜妍他们那个坏胚圈层里面,算是比较低级的存在。
能随心所欲当疯狗,谁愿意夹着尾巴隐忍?
颜妍对这种蔫坏蔫坏的都瞧不大上,但简默在她眼皮子底下透明了两年,这会儿撞到她眼前她才发现还有这么个坏种……
而且被打成这熊样了,还能把方隽那么个拖油瓶一起带出来,说明至少她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弱,也没有那么惨。
这就有点意思了。
当然,这点意思还不足以让颜妍闲出屁了去陪简默一起过生日,她之所以会站在校门口,也完全不是为了专门堵简默,纯粹是因为她自己也无处可去罢了。
她不想回颜家。那他妈的就是个泥坑,就算是她真的是个烂人,她也不想回去睡泥坑。但她一时半刻也没想起来自己要去哪儿……
正好撞上简默倒霉蛋出来,就跟上来玩玩,欣赏欣赏这小-婊-子看不惯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颜妍只是走了一会儿神,简默已经切下来一块蛋糕开始吃了。没有烛光,没有许愿,没有生日歌,只是平静地开始吃蛋糕。
这急匆匆样子,让颜妍怀疑有人要跟她抢蛋糕。
至于吗?抠搜样,吃这种东西也能吃出一副山珍海味的样子。
颜妍看不懂她的新玩意儿:“好吃吗?”
简默那张恨不得埋到蛋糕里的脸微微抬起来,语气中带了点哭腔。
“不好吃。”
奶油已经酸了,鲜红的十八岁吃到嘴里是涩涩的。
原来成年是这种味道啊……
真他妈的,令人失望。
“得了,别装那副寒酸样了,做给谁看?”
颜妍满脸嫌弃。
“换身衣服,姐带你出去吃。”
第7章
简默捧着蛋糕摇了摇头。
“用不着。”
她语气倒是挺硬气,但颜妍没买账。
简默眼睁睁看着蛋糕被扫到了垃圾桶里,紧接着连她手里那块也被抽走了,毫不犹豫一起丢进去。
“我没跟你商量。”她把简默提溜起来,“去洗澡,换衣服,一会儿陪我出去吃饭。”
简默皱着眉头,看着垃圾桶里的奶油蛋糕,握了握拳头,终于发火。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俩的目光终于再次对上,颜妍才发现她真喜欢简默跟她对峙的样子。
她们这种喜欢折磨人的人,脑子都有病,就爱看有傲骨的人屈服,同时又爱看夹着尾巴做人的懦夫露出被踩了尾巴的张牙舞爪。
总而言之,她就是看不惯别人顺心如意。
而且简默这个人怎么说呢……
颜妍看着简默燃着怒火,明亮又张扬的眼睛,原本就不甚丰满的词库运转不灵,一瞬间满脑空白,陷入词穷。
就是遍染血泪的时候更好看,愤怒失控的时候最好看。
此刻又是狼狈又是失控的样子格外好看,比方隽还好看。
“这么在意这个破蛋糕,谁给你买的?”颜妍嗤笑一声,“你男朋友?不对,你这样应该没男朋友。”
简默不常失控,她讨厌失控的感觉,每次失控都让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秩序崩毁了。而这秩序重建是如此之困难,如此之痛苦,堪比把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型生物活生生塞进四四方方的小骨灰盒里。
但这次她真的忍不住。
那是姐姐给她订的蛋糕。
她唯一的姐姐,她唯一的蛋糕。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但那是我的蛋糕,酸了臭了,那也是我的。你没资格动我的东西。”
颜妍有点悲悯地看着她:“别犯蠢,滚去洗澡,不然我也不介意帮你洗。还是你这会儿惹我,就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