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就连藏起自己的身体这点他都做不到,因为这会儿他的身上好痛,痛到一点儿也不想动。
从前多严苛高强度的跳舞训练和话剧排练,似乎都比不上此刻身体的痛楚……
真tm娇气!
祁久念边在心里骂自己,边默默地睁着眼睛流泪。
正哭得伤心,祁久念陡然听见卧室外的套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他被惊得一下子止了哭,心脏忽然被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猛跳了几下——他还是会期待进来的人是元泽。
可事实是,此时逆着光打开卧室门的人,是小粒。
祁久念眯着眼看清楚来人后,心底最后的一点火苗熄灭了。
他颓然地又将脑袋跌回枕头上,刚哭过的眼睛此刻泛着酸,却再也哭不出了。不过情绪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老师,你醒了吗?”小粒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响起,难得没有一惊一乍的。
祁久念从嗓子眼里含糊地“嗯”了声,听不出半点情绪。
“老师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粥?我买了晚餐,想着老师可能没什么胃口,就买了一点粥,几个小菜而已。”
忽然懂事起来的小粒让祁久念心里稍微回暖了些。只是祁久念情绪依旧不高,回应小粒的仍是简短的一个“嗯”。
小粒挠了挠头。
老师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这么些年,他还从来没见过老师虚弱到躺在床上的时候。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叫老师出来吃,还是端进去好,怎么伺候好现在的老师是一个难题。
小粒站门口又呆了一小会儿,后来终于转身出去拿了祁久念的份进到了卧室里,直接端到床头柜上放好。
“老师,你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吃?”
小粒关心的话语在耳边再度响起时,祁久念下意识抬手遮挡住刚刚哭过的眼睛,可手臂上的酸痛让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还忍不住低低地“唔”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刚转头去摸索完床头灯的小粒听见了声音,立马将脸凑到了祁久念的跟前。
柔和荧黄的灯光落在没被遮挡住的那半张脸上,立时就反射出了祁久念脸上的“光”——那是湿润的泪水滑落脸颊而留下的水痕。
水痕大半未干,一看就是在他进来的前一秒才哭过的!
乍一看到这水光的时候,小粒整个人就像被电触到一般,懵懵的,只知道盯着那一片水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胸口莫名觉得郁闷至极,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血管的流通,就是难受得慌!
等他回过神时,祁久念却已经若无其事地抹掉了那些痕迹。他低垂着眉眼,妄想将眼底的哀伤藏起来。
“没事。你出去吧,我等下吃。”
祁久念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无精打采的,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和下午见到的元总简直是一模一样失魂落魄的状态。
小粒看不懂。
他们两个明明都不愿意离开对方,又是为了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
他不忍老师难过,便试图开解祁久念。
“老师,以后,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人喜欢你的,对自己好一点,不要难过了,想开点,好不好?”
祁久念却觉得小粒的话太天真,他苦笑了一声。
“更好的人?可是,他们都不是他。对,都不是他……”
祁久念喃喃地重复着最后这句话。
不知道说了几遍后,眼泪的开关不知不觉又被打开了,随后缓缓而不间断地流着,枕头都被打湿了。
他边哭,边告诉小粒“做人不能太自私”的道理。
“就算我愿意义无反顾地让他喜欢我,凭他的脾气,一定是愿意昭告天下的,可是,那样就太自私了!会害了他的!不行……”
小粒的脑袋确实很简单,他不懂那些做人必须舍身为谁的大道理。
所以这会儿,小粒真是听得又心疼老师,又很恼火这该死的“不行”两个字!
他猛地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
“什么叫‘不行’?我不懂!我只知道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就不行?万一他就愿意心甘情愿被你害呢?我是说,万一他就愿意为了你舍弃一切呢?”
祁久念也生气了,哭着咆哮着。
“我就是怕他这样!为了爱情舍弃一切是最愚蠢的!我不想他这样!他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等着他,我不想他以后怨我,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没人能够肯定自己就一定能一辈子买单别人的人生……”
小粒从来不知道,老师居然对自己的人生这么不确定,这么没有安全感?
可小粒就不明白了——
老师不是说他不会买单别人的人生吗?
可老师明明在四年前的那个冬天救了快要冻死饿死的自己,明明活得比谁都要努力,甚至还将他的努力和幸运给到了别人,让对方看到了人生还有许多种可能……
这样完美坚强的老师,怎么现在就说不行了?努力就行了啊!
小粒哼哼着,他实在不懂,也很不能赞同祁久念这看似是为了对方好的想法。
“老师又怎么知道那样就是对他好?也许他觉得美好的未来里应该要有你,才叫美好呢?凭什么你觉得那样是对他好,就真的是对他好?”
小粒的反驳让祁久念忽然停止了哭泣,随即抬眸眼神木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