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隽尹抱着棠哥儿,“离开蝉铁县的事,你跟岳父说了吗?”
“说了。”棠哥儿自然而然的靠进承隽尹怀里,“他已经在安排人顶替他的活了。”
他一顿,道:“夫君,去蝉州后,我想让爹爹帮我一起做买卖。”
一是为了给爹爹找些事情做,二也是为了挣钱。
承隽尹知道棠哥儿用心良苦,他心疼的说:“你不需要那么拼的。”
棠哥儿笑得温柔,“能帮到夫君,我很开心。”
承隽尹将下巴抵在棠哥儿肩膀上,叹道,“尾昧怎么处理?”
尾昧日日在大门守着他,吓得他最近只敢从后门进县令府。
这倒不算什么,但无论他怎么躲避,府里还是传出些流言蜚语。
“尾昧本就不是蝉铁县人士,那日若不是荨芸告知尾昧,尾昧或许就不会去妓院撞见两个管事逃跑,也不会受这么大的伤了。”
棠哥儿对尾昧总是有些歉疚,“带着吧,左右府里也不缺他一口饭吃。”
承隽尹咬住棠哥儿的耳垂磨了磨,“棠哥儿,你都不吃醋吗?”
棠哥儿觉得有些痒,笑着侧了侧头,“我信你呀夫君。”
承隽尹心底本就不多的气一下子就泄了,他将额头抵在棠哥儿身上,不知满足的喃喃道,“棠哥儿啊,我的棠哥儿啊……”
棠哥儿柔和了眉眼。
棠哥儿在蝉铁县的产业不少,他若要离开,总要安排好一切事宜。
他思考许久,最终打算把蝉铁县县城的产业交给午娘代管,启哥儿作为管事辅助午娘,若是午娘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启哥儿也可以直接告知他。
酱料工坊这边,棠哥儿提携了三个管事互相制约。
这三个管事都是当初从牙行里买来的工人,他们虽签了卖身契,但棠哥儿也给予他们极好的待遇。
将事情交代完后,蝉铁县的新县令也到了。
棠哥儿没想到来的这个县令,竟会是个熟人。
“陈公子?”他看着陈扰平,一脸讶异。
陈扰平一身疲惫,“能借个地洗澡不?”
他赶着来赴任,几乎是日夜兼程,几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让他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
棠哥儿笑了,“当然。”
陈扰平洗好澡后便赶去承隽尹的书房,跟承隽尹聊了整整一天。
聊完后他倒头就睡。
承隽尹吩咐下人别打扰他,便回了厢房。
棠哥儿问:“可是都交代好了?”
夫君不肯去蝉州赴任就是为了等新县令。
之所以等新县令,为的是交代矿山事宜。
皇上来信时有说这个县令能信任,却偏偏卖了个关子没说是谁,他们也没想到是陈扰平。
京城离这里甚远,陈扰平本想写信告知他们他高中榜眼的事,得知自己得来蝉铁县当县令后,他当即信都不写,亲自过来报喜了。
承隽尹颔首。
跟陈扰平聊了一天,他也累了。
他抱着棠哥儿躺在床上,“丐先生是探花。”
棠哥儿一喜,问:“丐先生任何职?”
承隽尹喃喃道,“兵部……”
他话还没说完便没了声响,棠哥儿抬眸,只见承隽尹已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他心疼的抿了抿唇,轻手轻脚的脱掉承隽尹的外裳,给承隽尹盖好被子,又吹灭烛火躺在承隽尹身旁。
进入梦乡前,他忽而想到,兵部不都是向绝的人吗?
承隽尹离开蝉铁县这天,蝉铁县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他们都是来送行的。
由于人多,马车走的极慢。
人们争相恐后的往马车上塞东西,有干粮有银钱也有百姓们自己做的小物什。
他们感激承隽尹,也舍不得承隽尹走。
承隽尹撩开帘子,看着外头闪过的一张张脸。
这些脸中,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有认识的,也有素未谋面的。
他回想起他来时,他们瘦如枯骨、神色麻木。
现在他们的眼里都带着生的希望。
承隽尹放下帘子,轻笑道,“好,好。”
他用一年的时间让一颗枯木焕发出勃勃生机。
好啊,太好了。
他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白浪费啊。
狗困红着眼眶看着熟悉的街道,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可现在,他要走了。
他不后悔,跟着大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大人从大雪底下救出来的。
老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人就是他的福。
然婆婆追在马车旁,喘着气问:“还回吗?回来吗?”
“回!”狗困擦掉眼泪,眼神坚定的。
等大人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回来。
当马车驶离城门时,不知是谁先跪下的,当承隽尹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只见城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跪送他离开的百姓
陈扰平站在最前面,跟他挥着手,笑得很憨,眼里却藏着野心。
他会好好治理蝉铁县,成为一个不逊色承兄的县令。
奈何等到陈扰平卸任,都没能完成后面半句话。
蝉铁县史上记载,承隽尹是蝉铁县历年来任职期限最短的县令,却也是最得民心、最有作为的县令。
几十年后,两鬓斑白的狗困在竹子酒楼里听人说书,还能听到老人们议论起承隽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