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遇到这么真诚的,他噎了下,从善如流的问,“有事儿?”
应湉:“不算事儿。”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有意思了,施漾挑了下眉,起了些兴致,微微勾唇,视线扫过她的眉眼。
听见老板报价,他付了钱,从袋子里拿出那瓶草莓牛奶,附带吸管,塞她手里,拎着袋子往外走。
应湉正意外他买喝的算上了她这份,而且单独给她挑了个常温的甜牛奶,还是草莓味的,便听见他问话。
“刚那球砸到你了?”他思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件事能让她这么执着地跟着他,心想着要真是这事儿,道个歉得了,牛奶都给她买了,哄人他还是擅长的。
结果她摇了摇头,不说话。
施漾摸不清她的态度,也试不出来,“啧”了一声,转身要走。
“不明显吗?”应湉出声,他回头看她,她不紧不慢的继续,“我都跟到这儿来了。”
不太像。
施漾在心里下了定论。
他太知道那些带有目的接近他的人是什么样,想要他联系方式,想跟他有一段,还是想睡他,都不是她这样。
“你弟看不惯我,知道?”
“猜到了。”应湉实话实说。
知道这事儿还往他跟前凑,施漾望了望天,笑了下,语气漫出半分调侃:“我是你和你弟闹别扭的一环?”
应湉闻言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十分诚恳:“我没想到这一层,谢谢提醒。”
施漾:“……”
球场上的声音隔着重重树影传来,路灯昏黄,街边店铺的灯光投射出来几厘米,落在他们脚边的台阶上,影子轮廓很浅。
有点安静,能听见蝉鸣。
看到他脸上肉眼可见的无语表情,应湉坦然继续:“我弟和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不连坐的。”
听着还特别善解人意。
她低头抠了抠甜牛奶上端的盖子,没抠开。施漾瞥了眼,伸手拿走,抠开盖子,把吸管插上,递到她嘴边:“要喂你吗?”
应湉:“……”
他好像以为她故意抠不开盖子,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善良,带着点轻讽。骨子里漫出来的狼性没打算藏着,明晃晃地挂着蔫坏劲儿,像一只出没在深夜街角巷口、无人认领的恶犬。
应湉没解释,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那多不好意思,但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
盛情难却。
话没说完,他收手,噙着笑看她。那双桃花眼天生藏着钩子,升起丝毫笑意,就好似捧起一轮弯月,沾染春色。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听可乐,单手拎着易拉罐上端,食指扣住拉环,指骨抵住边缘。“嘭”的一声,伴随滋滋气泡音,轻松拉开。
应湉走神,视线略下移,盯着他的手看。
“往哪儿看呢?”施漾仰头喝了口可乐,半开玩笑道,“回头你弟揍我,不划算。”
应湉不解:“他看不惯你,你还在意这些?你暗恋他?”
“……”
手里的易拉罐差点一不小心捏爆。
施漾深吸一口气,猛然倾泻,给他乐笑了。没遇到过这种,真有点没招,她的每一句话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应湉点到为止,收敛了方才的气焰,没有单刀直入。毕竟不想跟他一夜情——那对她来说有点可惜。
她往前两步,鞋尖抵着他的鞋尖。
施漾眉心一跳,没想到她这么主动。闷声干大事,什么也不说直接莽上来。
他正想着这关系该怎么面对篮球场上的那位,又觉得给那人添堵还挺有意思,结果她只是拿走他手里那瓶草莓牛奶。
咬住吸管,她声音含糊:“谢谢,下次请你。”
然后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
施漾:?
这又是哪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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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岭这座城市向来绿化做得很好,大大小小的公园很多,但石景公园是整个市区名声数一数二的,比起人民公园的茶社养老氛围,这里更适合年轻人。
面积大,植被种类繁多,设施齐全。
白天气温高,没什么人,到了晚上,公园里人影憧憧,在这儿散步乘凉。或者像他们这样,在这儿打球。
隔壁健身器材那块儿坐着堆人,有说有笑。应湉路过时听见声音,随意瞥了眼,再次坐回球场外的长凳。
单手撑着下巴,发呆。她有时候真不明白,这群人得多热爱篮球,才能从下午打到晚上,不累吗?
她对很多事情感兴趣,也致力于研究各个领域,但没有特别喜欢并且长久坚持的事。
赵予溪说,她这种才好,活得没什么负担。
她和赵予溪,是考研复试那会儿在候考室认识的。当时赵予溪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姗姗来迟,在她身后的空位落座,问她社会学的候考室是不是这间。
俩人复试的时候又在走廊碰见了,赵予溪站在专业课复试的教室门前等候,她从英语口试教室出来。是赵予溪主动挑起话题,两个人才加了微信。
之所以会迅速熟络起来,全因为她两个月前的某天,想给文件传输助手转发一个男模视频,稍后再看。结果赵予溪的聊天框和文件传输助手挨着,她发错了。
想撤回,但对面秒回,让她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总是高冷且清心寡欲,这一面人设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