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李妍年说的。李大娘怕他们跟自己假客气,到晚上被冻着了就不好,又笑着解释道:“你虎子哥从小就烧了三把火,大冬天的别人家穿棉袄还直喊冷,他倒好,光着膀子到处跑。屋里原来只有一床被子,我寻思着你们和他不一样,加了床厚的,你们看看够暖和了没,可千万别跟婶子客气。”
李妍年过去摸了把被子厚道,回头朝李大娘笑道:“足够了足够了,我们屋里被子还没这个厚实呢。”
黑豆也说是:“我和毛豆不怕冷的,我们那屋里也够了。”
李大娘这才放心,点点头:“那行。你们先归置归置,一会儿到堂屋来,我给你们量一下尺寸,看着先赶两件袄子出来,就从最小的做起,黑豆,你做大哥的,婶子给你最后做啊。”
黑豆点头一笑:“应该的,可要辛苦婶子了。”
“说哪里话,这又不是白帮你们做的,红豆可是应了我的呢,这剩的料子都是我家的,你就别再跟婶子客气了啊。”
李妍年眼睛滴溜溜一转,顺着话音接嘴:“说到帮忙,婶子,我这儿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帮忙呢。”
李大娘稀奇道:“小娃娃家的事情还挺多,你说,还有什么用得着婶子的?是镇上人家又要用鸡蛋了?”
李妍年摇头:“不是收鸡蛋的事儿,是我们家要重新盖房子的事情。”
李大娘以为他们想要问自己借钱,一时心里犯了难,这乡里乡亲的,说不帮吧,说不过去;说帮吧,自己家里也困难,那点钱还要存着给两个孩子娶媳妇呢。再说这钱借出去,还能还的回来吗?
李妍年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笑道:“婶子,我们上回得了爷奶家补的钱,再加上外家也填补了些,就想着趁着还没到地里要忙活的时候,赶紧把屋子修一修。过两天帮忙盖房子的人就要来了,可我们兄妹几个年纪小不经事儿,也不知道这村里请帮工盖房子的规矩。您给我们说说,这主顾家是不是要包伙食的?一般每天要准备多少的吃食?”
李大娘松口气,见不是要问自己借钱,面上不禁多了些亲热:“这个要看帮工的人怎么说,一般都是在主顾家吃的,免得村里里头来回跑,费事儿。这伙食嘛,也不用顶好的,就是有碗酱菜配着,粗面馒头管饱就行。当然也有客气些的主顾,隔着几顿上一点点荤腥。”
说着说着,李大娘倒皱起了眉头:“要是人真在你们家吃,你们几个弄得过来吗?”
李妍年笑道:“正愁这个呢,所以才说要求婶子一件事儿啊。您看过两天帮工来了之后,您能帮着我们负责伙食这一块儿不?买菜买面的钱我出,您也千万别跟我们客气,该拿的工钱也一定收下,不然我们兄妹三个真是没脸再在婶子家住下去了。”
李大娘听着这话心里自然觉着十分舒坦。帮人是一回事,但帮的人心里明白,不白占人便宜,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心下一琢磨,也就做饭这么点活计,一天多忙乎半个时辰就够了,能帮上几个孩子,还能给自己家添补点家用,倒是做得,于是点点头:“行,这个忙婶子帮得了。钱呢你也别先急着给,先放自己身上放好了。等帮工的来了,点着人数我也才好估摸着买多少米面做多少饭。”
李妍年满意道:“成,都听婶子的。”
事情说定,中午吃饭的时候黑豆想起来大舅舅的事情,便又跟李大叔提了下,说明天一早兄妹三个还打算去外家一趟。
李大叔吸着碎米粥,一下子没留神被烫着了,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李大娘数落他一句:“这么大个人了喝完粥都还能烫了舌头,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一边倒是利落起身,给人端了碗凉水来:“喏,赶紧喝口晾晾。”
一边又朝黑豆他们问道:“那明天你们还回来不?要是晚上还回来的,婶子给你们留门。”
李妍年抢着说道:“这个说不准,或许就在那边住一晚上,婶子要是看我们饭点的时候还回不来,夜里就别等了。上回也在外家住过的,外婆那儿有地方睡觉的。”
李大娘点点头,见三兄妹里最小的毛豆从进屋来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而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毛豆就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抬头看他们,那小模样比着自家闺女还斯文,更别提从小就淘上天了的两个儿子了,不由得就软了心肠,觉着孩子兴许还是怕生,笑眯眯地夹了几筷子青菜到毛豆碗里,催促道:“毛豆乖啊,在婶子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放开了肚子吃啊。你还小,要吃多点才能长高,长壮,就跟你哥一样。”
毛豆为难地看一眼黑豆,他一路上没少吃蜜饯和零嘴,到这会儿肚子都还饱着呢,实在是吃不下,可他又不敢跟李大娘说,又羞又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李妍年戳了他一下,帮忙解围:“婶子,毛豆挑嘴不爱吃青菜。这个我倒是爱吃,还是给我吧,大冬天的,家里都好久没见着绿色的了。”
说着一筷子又把毛豆碗里的菜都给夹了走。
毛豆松了口气,偷偷看一眼李大娘,确定她没生气,才乖乖地捧着饭碗喝起碎米粥来。
李大娘注意力转移,附和道:“可不是!今年雪下得早,地里的菜还没长好就被冻死了。我这还是看着不对,及时抢下来的,落在窖子里地气养着,倒是没坏,还能有一口新鲜的尝尝。哎,今年这冬天就是长,到现在山上的雪都还没化,你大叔都说了好几回要进山,我怕他出事,死活没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