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年点头笑笑,表示谅解,到柜台上把帐给现结了,几个伙计已经手脚麻利地装好了货,拍了拍牛车又忙着给别家送货去了。
在两人往饭铺的路上,李妍年见着左右都没人了,才问黑豆:“哥,你说最近这米价一直乱涨,前头听村里人说盐价也涨得厉害,是不是外头出什么事儿了啊?是不是打战了?”
黑豆摇头,低声回道:“应该不能吧,没听见有人说起这事儿。”
李妍年还是觉着心里不踏实,毕竟曾经的历史上,靖康之耻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差不多把整个赵氏皇族都给端了,宋钦宗宋徽宗被押至金人帐下做为奴为仆,更有无数宫妃帝姬,重臣妻女,皆被自己的父兄夫族明码标价卖给金人做战后赔款受尽蹂躏。金字塔顶端人物尚且命如蝼蚁,更何况无数平民百姓!
“哥,你还是跟齐老三他们打听打听,他们码头上做事情的,路子广,消息灵通。再加上又是替顾杜两家巨贾干活卸货的,听到的总比我们要多些。你费心打听打听,外头是不是出乱子了。”
黑豆听出她语气中的凝重,点头道:“知道了,我会留意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最近店里生意好了不少,除了码头上干活的跑咱们店里来吃饭,还有不少是镇上的,拖家带口的来,我之前只顾着高兴,忘记跟你提这茬子了。”
李妍年定定地看一眼黑豆:“哥,你提醒一下大舅舅他们,夜里睡得警醒点,眼下米价这样涨,人又知道咱们店里有米,后头保不齐会闹什么事儿。店里生意再做些时候,等后头消息确定了,咱们就把铺子给收了,先缓缓再说。”
黑豆心想米价也不过是涨了半个来月,李妍年会不会太多疑了点。不过他没把自己心底话给说出来,只淡淡应了声。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回到铺子上,李妍年把两头米腾换完了也没心思跟张大宝他们说笑。出了门,黑豆给她雇了辆牛车,李妍年坠着一颗心便又往杜家庄上去。
她是不认得杜家在哪儿,不过好在杜家名头响亮,赶车的老李也知道。颠簸着走了一个多时辰,李妍年骨头架子都快被抖散了,才终于摸到了杜家门前。
李妍年和赶车的老李嘱咐了声让人在边上等一会儿自己,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当的,才上前敲了瞧杜家的漆木大门。
不一时,边上角门里头吱呀一声,冒出个人头来,斜眼看了看她,瓮声瓮气道:“你找谁啊?”
李妍年心想大概还是自己的衣服坏事,看着不像是个能跟杜家攀上关系的样子,当下也不露声色,恭敬问道:“劳驾,请问府上杜小姐今天在府中吗?”
那人不耐烦皱眉:“杜家小姐多了,你找哪一位?再说了,我们府上小姐都忙,即便是在家,也不见得有空理会你个小丫头片子。”
李妍年心底叹口气,人说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大概就是这个理儿没错了。她也不知道打发这些底下人该给多少钱才好,正准备掂量着掏块碎银子试试,里头便传出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说二狗子你这是跟谁在说话呢?这门你到底是要开还是关啊,小爷我在后头看了半天了。”
“莲哥,是您啊,您这是要上药铺里去?弟弟这就给您开门哈。”
后头那人似乎抬腿踹了门房一脚,李妍年才听见门房闷哼了一声,角门便从里头开了,露出张挺眼熟的脸。
“谁是你哥了,爷可没你这么大的弟弟。”
黄莲才骂完杜二狗,迎面瞧见外头站着的李妍年,一时怔楞,反应过来立刻后怕地往后躲了两步,一面还不放心地朝她身后张望。
李妍年也认出他来了,脸上笑意转冷:“是你啊。”
黄莲嬉笑道:“姑娘好记性,姑娘上我们东家门来,是有事儿啊?”
李妍年不想理他,上次遇见他们主仆两个,还连累了大舅舅丢了差事,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黄莲脸皮倒厚,回头揪着二狗子压低了声道:“这小姑奶奶说了来找谁的?”
黄莲心想可千万不能再让自家少爷撞上这个小煞星了,上回一个碰头,四少爷动手做了没所谓的事情也就罢了,过后总是奇奇怪怪的,老是发呆出状况。后来听说这小姑娘在浅水码头上开了饭铺,他还以为少爷会继续出手,让人铺子开不下去,结果少爷什么也没做,这可不像他们少爷。
二狗子苦着脸,早知道刚刚就问个清楚。
“小姑娘没明说,说是要找杜家小姐,也不知道找的哪个。”
还能有哪个,其他两房的姑娘那可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正经官家的小姐都要温柔娴淑了,除了大房那个最能闹腾的杜慕梅,黄莲别无他想。
出门撞见晦气,李妍年正打算走人,便听得后头黄莲喊她:“姑娘,你是来找梅小姐的吧?要我让人进去通报一声不?”
李妍年回头好笑地盯着黄莲看了一会儿,也没说话,直接朝车把式那边走了过去:“李叔,咱们回去。”
“嘿,这姑娘怎么气性还这么大呢!”黄莲还没说话,边上二狗子揉着被踢疼了的小腿骨嘀咕道。
黄莲心说那是你还没见识到这小姑奶奶说话噎人的劲儿呢,上次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险些把命给交代了不说,一觉醒过来还差点被少年给扫地出门。要不是他死皮赖脸地求了少爷,医馆的差事他险些就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