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年没在意,讨好地笑道:“周师傅他们那几家也跟你住一起吧?”
虽然几个人都是穷得响当当,齐老三说起来却不见丝毫窘迫,自在笑道:“不算正经住一块,就是边上搭了几个草棚,能挡点风,有块遮雨睡觉的地儿。你问了半天,真想到我们那嘎达坐坐去啊?”
李妍年从荷包中掏出五两银子,一边递给一头雾水的齐老三,一边解释说道:“这些银子,是给你们修屋子的钱。先别忙着推,我有要求的。”
李妍年接着就把荷花的事情跟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齐老三开始还觉着莫名其妙,后头是越听越气愤。
“狗日的当爹娘的,这不是卖女儿吗?也真有脸!癞痢头那是什么人?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这个渣渣的!竟还有做爹娘的瞎了眼,要把亲闺女嫁给这种人的!你那堂姐是你大伯娘亲生的不?就是做人继母的也没几个这样狠心的,也不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李妍年假意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我是有心帮一帮我这可怜的堂姐。不过我这地方藏不了人,我大伯大伯娘迟早要找上门来。藏客栈也不现实,镇上多个生人,又是个小姑娘一个人住着,被人多打听几圈就打听出来了。所以我想来想去,也只能请齐大哥你帮帮忙。我荷花姐藏你那山沟沟里,保准没人想的到。等风头过了,我再慢慢找个门路,送我堂姐去别处躲躲。”
齐老三忽然一阵脸红,大老爷们的,也扭捏起来:“帮你这个忙不是不可以,可我就一个人住着,你堂姐一个大闺女,住我那儿实在不像话,要是外头人说起来,她名声……”
李妍年打断道:“人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名声。再说你那儿不是还有周婶她们在吗,谁说让我姐跟你住一块啦,搭个草棚子,要么想法子跟着周婶她们谁睡一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那么多法子,齐大哥你想什么呢!”
齐老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这下倒是没什么障碍地接过了李妍年手里的银子:“刚刚不是一下子没想到嘛!谁让你前头一个劲问我家哪儿的,我还当你打我主意呢。那银子我就收下了,你跟你姐说一声,等我码头上活做完了,我跟老周他们一块过来接她。”
李妍年点点头:“你们下了工天色还早,出门怕还是会有人看见,要不这样吧,你们下了工绕铺子来一趟,我让我哥用马车把人先送到五里亭,咱们在五里亭碰头。”
齐老三见她想得妥帖,也没别的多话,点头道:“那我记下了,一会儿五里亭碰头。”
李妍年放心地把人送出门,心想齐老三光棍一条,家里可能没什么能用得上的。既然都决定帮人了,那就送佛送到西。李妍年转身便打开系统,买了床老粗布四件套,还有夏凉被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小心去掉商标水洗标等容易被人看出问题的东西,这才重新打了个包袱,打算一会儿送荷花走的时候,让人带上。
给齐老三的五两银子应该够他们生活一段日子了的,不过李妍年还是不放心,又从系统上买了二两碎银子,打算一会儿塞给荷花,让她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傍晚,齐老三一伙人果真跟约定的一般,特意绕到铺子上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双方都很镇定自然,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李家兄妹和齐老三这帮人之间正密谋着藏个大活人之类的大事。
饭铺本来早就该关门的,今天是为着送荷花走,才留了一扇小门一直没关。
“荷花姐,他们已经走了,你别怕,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们都是好人,你安心跟他们在山上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我再送你走。”
李妍年对着荷花又是一阵安慰,见她胆怯地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和黑豆两个一起赶着马车从铺子后头出来。
毛豆是个细心的孩子,眼尖地瞥见荷花藏在袖子中的手还在轻轻颤着,想了想,柔声安慰道:“姐,你放心吧,齐大哥是好人,周叔也是好人,他们会照顾好你的。他们住得偏,大伯娘他们就算找上门来,也不会想到你被送到他们那去了,不会有事的。”
荷花惨白着脸,刚刚在小门后头,她看见过齐老三他们那帮人的脸,一帮子男人,尤其是齐老三,胡子拉碴的,块头比她爹还大,一双手跟蒲扇似的,他要是会打人,那一巴掌落下来,她多半也就没命了。
这想象的闸一开,荷花便止不住自己飞腾的思绪。她越想越害怕,却不敢再开口给李妍年他们添麻烦。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很好了,能不嫁给癞痢头就已经很好了……她一直这么自我安慰着,等马车一路颤颤悠悠地驶到五里亭,她袖中的手终于不抖了。
“到了。齐老三他们走路,大概还要再等一会儿才来。荷花姐,这里有些东西你好好收着,最里头还有三两碎银,你贴身放好,也不是白给你的,都给你记着账呢,要还的啊!”
荷花接过李妍年递过来的包袱,拿在手上只觉得沉甸甸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么多年在家里做牛做马的,到头来,所谓的亲人,倒还比不上从小就感情稀疏的几个堂兄妹。
荷花抽了抽鼻子,忍住眼里的酸涩泪意,重重地看了李妍年一眼,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一般:“嗯,我收下,以后一定还你,姐不赖账。”
李妍年笑了笑。
说话间,齐老三和老周他们都已经走到了五里亭,见着李家的马车,齐老三带头轻咳了一声:“人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