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心里烦躁地就像打乱的毛线团,那东西试图再碰到时,扶光一把扼住他的双腕。
“啊!!”很稚嫩的童声。
扶光微怔,旋即她睁开双眼。小孩杂乱的头发就像稻草做成的鸟窝,头发上还挂着几片叶子。他像是被她吓了一跳,扶光心里暗诽道:“我才是被你吓了一跳。”
那小孩的手腕太细,她两根手指就能圈住。扶光纤长而浓的睫羽微颤,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薄雾笼罩的山坡上罗尼花的分布不均,在这一片翠绿中添入蔚蓝却不显得突兀。扶光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少年,他澄澈的眼神倒映着她自己的脸。
眼前稚童的眉眼和未来那人逐渐重叠,扶光不知何时开始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哭呢,或许是因为再一次看见了他真心的笑颜。
第60章 三年如一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谢温烬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扶光,扶光回眸瞥了一眼自己,水面倒映着她的身影。腹部的鲜血似乎已经干涸,她右眼戴着眼罩,俨然是死前的那副打扮。
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换作是小时候的自己,只怕早就跑得没影了。扶光用手拈了拈衣服,与泥混杂在一起结块的血被她扣了下来。她松开握着谢温烬的那只手,月亮湾还没受到污染时,也是一处美景。青山上还有海棠盛开,一个瘦小的女孩提着麻袋在岸边捡瓶子,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阿奶亲手织的。如果没猜错,这个女孩应该十二岁。
正好是她阿奶逝世的第三天。
谢温烬顺着扶光的视线看过去,随后小声说道:“你不要一直盯着她看啦!万一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说罢,谢温烬又将口袋里的一个瓶子不经意地扔到一旁,很快那女孩便发现了这个瓶子。她唇角微勾,但眼睛依然像幽深的古井。
原来当初捡到的那个漂亮的瓶子,是他扔的。扶光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谢温烬,她屈腿蹲下与谢温烬平视,她以前没发现他眼睛明亮如澄镜,等她再回头时,已经没办法再看清谢温烬的眼。为什么会遇到他呢?不是要找回自己散落的意识吗?
只是巧合吧。
“我要走了。”扶光拍了拍衣袖,她已经不想再看见谢温烬了,哪怕刚才泪流满面。
一只手拽住她的衣袖,扶光回过头,谢温烬踮起脚尖努力地攥着她的袖子,本就不平的衣袖又被他拽出褶皱。扶光蹙眉,“做什么?”
谢温烬的声音太稚嫩,就好像是成了精的棉花:“你身上都是血,不去看医生吗?”
扶光用力地想要将袖子拽了回来,语气不耐:“放手。”
“可是你的伤.....啊!”扶光用力地甩开谢温烬,她没控制好力度,小孩身体不稳重重地磕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很快就有血流出。扶光心一抽,可还是将要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滚远点,臭小鬼,我没空搭理你。”
扶光胡乱地揉着头发就要离开,身后的啜泣声又像镣铐锁住她的双腿。
“别仗着自己看起来像一头鬣狗就在这里发癫啊,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小扶光将麻袋放到一旁,她将谢温烬扶起来,看着他膝盖上的伤口不爽地叫住扶光。
谢温烬比她还要矮小,小扶光只能将他挡在身后冷冷地望着扶光。
扶光没敢回头,小时候她幻想过无数次遇到未来的自己的场景,但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瞎了一只眼,人也是属于诈尸的状态。害死了很多人,手上沾满鲜血,所以最后也因为自己的狂妄和自以为是,丢了命。
“怎么不回头?你是长得有多丑,毁了容?”扶光听后嘴角抽了抽,啧....她以前嘴巴这么欠的吗?
“你说谁长得丑?”扶光忍无可忍地回过头,一大一小互瞪着谁都不退让。谢温烬眨了眨眼睛,他微微倾斜着身子看了一眼小扶光,又抬起头怯怯地看一眼扶光。
他的手指挠着下巴,说:“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啊。”
能不像吗?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扶光从不会在打嘴炮上让步,“小鬼,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丢去喂异种。”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大多都害怕异种,连扶光以前不好好睡觉时,只要江芝吓唬她说晚睡会被异种抓走,无论多么精神她都会被吓得立马钻进被窝。
然而小扶光和谢温烬听了以后却是哈哈大笑,小扶光更是笑得直不起膝盖用手指着她道:“原来真的会有人相信这世界上有异种啊,前几年不是都澄清了这是个谣言吗?”
“我阿奶都说信这些的人都是脑袋缺根筋的人。”
小扶光的话让她的思绪被风吹散,扶光怔怔地开口说:“阿奶不是已经逝世了吗.....”
她说的很小声,但小扶光耳朵灵通得很,她双手叉着腰骂道:“你大爷的,你阿奶才死了呢,我阿奶活得好好的。”
“臭傻逼。”
小扶光骂人给年幼的谢温烬上了一课,在他还只会说别人大笨蛋和大冬瓜的时候,扶光已经在骂人“臭傻逼”了。
月亮湾的水比她所见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明亮,水底早已灭绝的鱼种成群结队。c区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青色了,见扶光不语,小扶光还以为她是被她堵的说不出口了。她哼出一口气洋洋得意地拉起谢温烬的手:“走吧,我带你去找我阿奶包扎一下。”
被小扶光拽着走的谢温烬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脾气不好还受了伤的奇怪女人,她就像一尊雕像杵在原地,月亮湾的风本就很大,将她打结分叉的发丝吹得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