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到底干嘛的,要赌来这边,要嫖就进屋等。”那人催着。
这里的人太多,又杂又乱,声声入耳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似的,程天石烦躁地道:“王大年在吗?”
“找年哥?”那人警惕地打量着二人,问,“干什么的?”
说完,忽然又仔细看了好几眼,诶了一声道:“我好像见过你们。”
他用手指着程天石,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石大洪心下一沉,将手慢慢摸到了腰间。
“天宝楼的!”那人惊呼着,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天宝楼的大掌柜嘛!”
天宝楼开张那日许多人都去了,认得程天石的不少。
石大洪紧张得不行,猛的捏住了刀把,包山却松了口气。
程天石定了定神,端出一副颇有派头的样子,表明自己不是能被随便欺负的人,开口:“王大年在吗,我找他有事。”
“要赌?”那人神秘地问了一嘴,程天石摇头,他又道,“那是要嫖?”
说完不待程天石回应,立马热情地介绍着:“我们这里的小倌儿会的可多了,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当然了,大掌柜要是想找小娘子也不是不行。”
程天石咬紧了牙这才勉强忍住没有骂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找王大年有事,他在哪儿?”
“那我不能告诉你,想找年哥的人多了去了,想砍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们到这儿来不赌不嫖就找他,要是出了事那得算在我头上,我不领你们去。”
见状包山挤上前去往他手里塞了点银子,缓和语气道:“兄弟,我们都是老实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干那些事,再说了,我们的家就在那儿,媳妇儿孩子都在一块儿,就算是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手啊,是真的找他有事,你给带带。”
那人数了数银子,这才满意地笑了,道:“行吧,算我冒回险,你们跟我来吧。”
程天石和石大洪对视了一眼,回头叮嘱包山要小心,紧接着便跟了上去。
屋里,王大年正搂着一个小倌儿寻欢作乐,程天石看见这一幕皱紧眉头很是不满。
王大年听完手下的话后让那小倌儿出去了,然后拿起桌上的烟杆抽了起来,末了吐出一口白烟,道:“你俩脸生啊,找我什么事?”
“王老板,这里人多又杂,怕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咱们另找一个吧。”包山道。
外边吵吵闹闹,屋里又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确实不是一个好地方,王大年在桌上敲了敲烟杆,起身道:“走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离开,穿过来时的那条巷子,七拐八拐地来到河边,那里有一排老旧的房子。
王大年推开其中一扇木门,对着屋里的人吼:“瘫在床上干什么,还不起来干活!”
程天石他们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外边等,不多时就有一个披头散发,大着肚子的郎君端着洗衣盆艰难地往河边走。
路面凹凸不平,郎君不小心摔了一下,程天石上前去扶,包山帮他把洗衣盆捡了起来,石大洪则将那些掉落的衣裳一股脑地塞了回去。
“怀孕了要小心些。”程天石低声温柔地关心着,他亲眼见过自己的小曲儿怀孕时有多难受与不易,自那以后便会对怀有身孕的郎君娘子格外照顾。
“行了,你们别管他了,他身子好着呢。”王大年站在门口道。
包山将洗衣盆还给他,得到了一句小声的谢谢,程天石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再仔细一看,发现他虽然用头发遮挡了大半张脸,但却莫名地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王老板,那是你的郎君吗?”包山问。
王大年往地上吐了口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狗屁郎君,他家里人欠了老子钱,送来抵债的,娘的,老子现在真是后悔,早知道还是要钱好,送这么个玩意儿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稍微碰几下就怀了,老子现在不仅得养他,几个月后还得养个小的,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亏本买卖。”
程天石对他的言行很不认可,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这个,因此也就没再多问。
进屋后几人将事情摊开来说,王大年那家伙倒是直接,讲明了是马二虎介绍吴老大去赌的,还跟他说赌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最好让吴老大把家底都输光。
而吴老大也不负马二虎的期望,去了一回又一回,没多久就欠了三百两。
王大年拿出字据,道:“你们把三百两还我,这事儿就了了。”
程天石接过字据给包山看,许久过后见包山点了点头,他这才摸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来。王大年起身去拿,程天石却忽然收回手。
“他娘的,你耍老子呢?”王大年怒了,包山被他的样子吓一跳,径直往石大洪身后躲。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即便是机缘巧合之下开了酒楼摇身一变成为掌柜,但那也不是在钱堆和权势里泡大的贵人,因此对上王大年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时还是有些发怵的。
程天石顿了顿,正色道:“没有耍你,只是想请人做个见证,不然钱还了又牵扯出其他事来就不好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出了名的守信,不说别人,就说刚刚你们看见的那个大肚子,他家里人欠了我八百两,说把他抵给我,我当时答应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哪怕我现在后悔得要死也没去找他家里人的麻烦,你们这还是签了字据的,给了钱我就还你们了,还找人做个狗屁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