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翡慢慢品出了一点异常,他恍然大悟道:“确实啊,一个健全人想抓住擦肩而过的人都有点费劲,况且是一个残疾人,受害人虽然是个小姑娘,但个子挺高的,有一米七五左右,持刀者一米六五,一刀插入受害人的心脏处其实是有点困难的,更不用说还要快准狠。”
“目击证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周钦玉问。
赵翡挠了挠头:“呃……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周钦玉脸侧了侧,看向赵翡,笑了笑:“供词应该可以重新再审视一遍了。”
赵翡打电话给警局里的徐队,对方足够重视,半小时之后便做了回访。下午四点半,新的供词核对如下:
持刀者一米七五公分左右,男性,走路步伐快,疑似跛脚。
第十五章 晚上好
警局的徐队和周钦玉、赵翡都是老相识,讨论完案子说要去下馆子,吃饭的时候已经深夜,三个人直接去了警局附近的大排档吃烧烤,点了一百多的烤串,一人面前摆了一瓶啤酒,赵翡喝啤酒也斯文,小抿一口,感叹道:“咱仨多久没聚了?”
徐之睿看不惯他这股慢条斯理的劲儿,不和他搭话,碰了碰周钦玉的啤酒瓶,问:“你这次见你睿哥,觉得有什么变化没?”
“老来俏,”周钦玉说,夹了一筷花生米,倒是没喝酒。
徐之睿一口啤酒呛在喉咙里,咳嗽老半天,指着周钦玉怒道:“你个小混蛋,有你这么跟哥说话的吗?”
赵翡不屑,嘁了声:“为老不尊,你这是哥吗?我和钦玉叫你叫了半辈子的徐叔,临了了要改成睿哥,你自己不觉得害臊!”
徐之睿哼笑,“我就是为老不尊怎么了?”说完,神色正经了些,“我要跟你俩谈正事,现在这个持刀者已经有点门路了,但是张局嫌队里动作太慢,直接往上安排人去办了。”
“但是钦玉,张局点名让你协助,你明天中午还得去一趟,”徐之睿有点纳闷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跟张局攀上了关系,你徐叔干了大半辈子,才在张局面前混了个脸熟,你倒好,还没上任就受重用了。”
周钦玉说:“张局是好人。”
没头没尾的,徐之睿却知道他的意思,他啧了声,“废话,根正苗红,祖上几代都立过功勋,之前赵翡托你帮忙的事,是不是就和他有关?”
“嗯,”周钦玉点点头,“是个很复杂的案子,几十年前的旧案翻案,而且牵扯到了上面,是他执意重启的。“
徐之睿有些怔仲,他眼神复杂:“钦玉,兰盈的事我们也都记着,同时期的师兄前不久刚退一线,走前还跟我念叨,说办了那么多年案子,都还算有头有尾的,除了兰盈,参加过0711专案组的,都欠兰盈一个真相。我还安慰他,说总有一天能给兰盈伸冤的。”
赵翡闷声不响地听着,虽然没发言,但酒瓶里的酒很快就见了底,过了半晌,徐之睿有些惆怅道:“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周钦玉想,那什么时候才算时候?
兰盈已经等了太长时间了。赵翡有时候会说丧气话,他说兰盈姐肯定已经对他们失望了,早已经去了某个地方,也不在意最后的结果。但至于迟来的真相重不重要,只有周钦玉自己清楚。
北桉大学哲学系总是名列前茅的那个优等生,乐于助人广受同学间好评的那个好孩子,主动去孤儿院做义工,攒钱都要给一群没爹没妈的孩子买牛奶的大姐姐,从来不是畏罪自杀。
死人可能不需要真相,但活人要靠这个赎罪。不然今后活的每一天,都是亏欠。
除了周钦玉那瓶啤酒,其他两瓶都空空的。周钦玉抱着一瓶满满当当的啤酒瓶,扶着两个醉汉,他皱眉道:“我真再也不要和你们喝酒了。”
赵翡闻言还挺委屈,嘟囔道:“消息不回就算了,现在喝酒也不跟我们喝,周钦玉你是不是想造反?”
徐之睿也赞同,指着周钦玉大着舌头道:“是不是想造反?”
周钦玉被他俩压得有点走不动,站在树底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划了一圈通讯录,忽然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想了半天,闭上眼睛瞎按了一个,放在耳边无所谓地等回应。
短暂的忙音后,通话挂断,周钦玉闭上眼睛又盲点一个,再放回耳边。这次接的挺快,对面能听见噪杂的背景音,周钦玉缓缓睁开眼,也不说话。
对面显然没有那么沉稳,僵持一会,还是开口问道:“什么事?”
周钦玉眨了眨眼睛,这小孩儿怎么比他还冷静,真是让人有点不爽啊。
“榕路238街道,这边的大排档门口。”他给出确切的地点,听见对面传来不平稳的呼吸声,果然下一句就不再淡定,问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来吧。”周钦玉说,他补充道,“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话音落下,通话也宣布结束,周钦玉搀扶着两个醉汉随便在路边找了个躺椅放下,两人叠罗汉似的纠缠在一起,周钦玉嫌弃地退开身,站在榕树底下划手机。
第一个未接电话是打给导师的,第二个拨通的通讯人上面显示简单的两个字:黎彗。
周钦玉给导师发了条短信,解释只是错按,便心安理得地等黎彗过来。从黎家到这显然并不近,所以黎彗是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跑过来的时候能清楚瞧见汗湿的头发,神情焦急地往这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