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好像冬日落入冰水中,呼吸困难。
他被这段利刃一般的话刺得整个人瞬间千疮百孔。
这个家伙都说了些什么?
用卑劣的手暖欺骗谭月白先生?
谭诺因为他被质疑?
“……你胡说八道!”
方黎紧握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疼痛让他冷静了几分。
那人冷笑一声:“你去外面问一下嘛,问问就知道我是不是说谎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黎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他从没见过。
即便没有参与过正式排练,但是毕竟在排练厅几个月了,对乐手们的脸好歹也能记个大概,而且华人面孔就那么几位,他早就认识了。
“关你什么事?”
对方果不其然没有正面回答。
方黎凛起颜色:“工部局乐团排练厅不许无关人等进入,你到底是什么人?回答不了的话,我可要喊人了。”
“哼,”那人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
“我是乐团正式乐手,无论你怎么诋毁我,我的身份并不会改变。”方黎严肃地说,“所以,既然你不肯回答,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偷偷溜进来的?”
对方肉眼可见的怒了。
“你放屁!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听说你从前就是偷溜进来的吧?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啊!”
方黎一点也不气了,因为他看出这人已经恼羞成怒。
他故意无辜地耸耸肩:“既然您这么尊贵,我在乐团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没见过您呢?”
那人骄傲一笑:“……那是因为我…我是特邀,只有重大演出才会来这边。”
方黎漫不经心地挠挠脸颊说:“哦,这样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
“抱歉咯,”方黎实在懒得跟这人浪费时间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去别处练琴了。”
“诶诶你别走啊!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是吧?”
“是啊,我太羞愧了。”
方黎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什么人啊都是。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沉默了。
估计是无话可说了,方黎很庆幸,亏了没有被激怒,不然现在气得说不出话的就是他了。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去。
然而,突然间,他眼前陡然一黑,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一疼。
他睁大双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个高大的男子正哭笑不得地注视着自己。
那人用手挡着鼻子,而方黎也终于知道他的头磕到哪里了。
“表哥?!”
表哥??
正疑惑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身后把他推开,他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更要命的是,他的琴盒竟脱手了。
“妈呀!”
意识到琴要落地,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用尽全力扑了过去抱住琴盒。
眼看就要亲吻大地,他恐惧地闭紧双眼。
然而他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他试探地睁开眼,便意识到有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和他的小提琴。
那人眉心微蹙,眼中略带怒意。
“手刚好,小心一些。”谭诺埋怨地嘱咐道。
方黎抿抿嘴,说:“哦……”
“表哥!”不速之客似乎有些不乐意了,“我一大早来这边找你,可你不仅不理我,还跟这姓方的骗子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啊!”
姓方的骗子……
方黎终于知道,原来气到头了真的会笑出来。
谭诺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白阳,讲话要负责任,若再将那闲言碎语挂在嘴边,我便要请你出去了。”
第96章 比试邀请(民国回忆)
名为白阳的男子看起来既惊讶又委屈。
“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如此亲近的关系,竟因为这厮说这种无情的话,属实伤了我的心。”
方黎心惊不已,他并不希望谭诺因为自己与家里人发生矛盾。
而且如果白阳说的是真的,人言可畏,他都能猜到谭诺会面对怎样的质疑。
总而言之,他有些发慌。
可谭诺的表情却很坦然:“我们一共见过几面,而且我十几岁便去了法兰西,何谈亲近?”
白阳左顾右看,竟一时哑然。
方黎见状,无语凝噎。
看来这家伙的话不能全信,真是的,害他焦虑心慌。
“……那也是多年的兄弟情谊。”白阳说着,揉了揉鼻子。
方黎注意到这人在偷瞄自己,他毫不畏惧且大大方方的看了回去,倒让对方有些局促。
谭诺根本不接白阳的茬,直截了当地质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白阳也十分恼怒:“表哥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是正大光明进来的!”
“哦?”谭诺挑眉道,“我不记得邀请过你。”
“这重要吗?!”对方陡然提高了音量,“我可是有正当理由进来的,不像他,偷偷摸摸混进来,获取你的信任。”
方黎不理解这人为什么对他误解到如此地步:“我当时是……”
“你的正当理由是什么?”谭诺打断了他,“如果没有,我是可以请你出去的。”
白阳略有些迟疑:“可以单独跟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