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白阳那焦躁的样子,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方黎望着白阳的背影,半晌,才缓缓问道:“那个什么先生……究竟是谁啊?”
“你认得。”
谭诺竟然跟他卖关子。
“我认得?”方黎疑惑了。
他认识的人也不多,尤其是权贵,接触过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所以什么人敢夸下海口给孤儿院捐款,还负责孩子们的学习?无论是不是骗人,那也得有资本骗才可以。
白阳也不是傻子,随便一个人不至于相信。
而且还眼光独到?
想到这里,方黎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大腹便便、笑容阴险狡诈。
他小心地问道:“……难道是大世界的老板?”
谭诺果然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聪明。”
方黎感觉不太好。
大世界的老板他只接触过一次,还是谭诺给他报仇才被迫接触的。
之前搞得如此不快,现在又利用白阳主动接触……方黎想,这人可能是看中了广场演出的讨论度,打算赚上一笔。
“魏老板为人极其自私,趋利避害、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有消息称他背景不干净,在为日本人做事,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方黎听罢,愤慨由头顶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来是这样,那个白阳明知这样还做说客,我还觉得他知道错了,打算做些什么弥补……看来也是一丘之…之什么……”
谭诺不久前刚教他的成语,没半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对方忽然笑眯眯地看过来,道:“之前说的,忘记教过的成语要怎样?”
方黎简直惊了,心想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看来以后跟这家伙说话要避免用成语了。
“……我只是忘了,给我点儿时间,肯定能想起来。”他恳求道。
“除了学琴快,其他总是忘得飞快,”谭诺无奈地说,“也罢,排练结束来找你。如果再想不起来,那便抄写一百遍好了。”
“啊?!”方黎顿时瞪大眼睛,“不是十遍吗?!”
“给你的时间想,总要有些代价吧。”
看谭诺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方黎本来还想打个哈哈混过去,可对方显然很认真,他挠了挠脸颊,侧目道:
“谭老师您放心,我肯定能想起来。”
旋即,他听到一声轻笑,那人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我相信你”后离开了琴房。
方黎开始认真地思考,回去翻书再赶回来的可能性。
*
谭诺最终并没来得及检查他的成语学习情况。
不过,他也想起了那个词究竟是什么。
“一丘之貉,”他凑近谭诺,在对方耳畔小声说道,“我想起来了。”
“很好,”谭诺微微一笑,“不用罚抄了。”
他偷瞄了一眼排练厅大门口的状况,咬着后槽牙问:“这种时候你还能笑出来?”
对方却从容得要命:“不然还能哭吗?”
方黎被逗笑了:“您说得有道理。”
他随谭诺走下排练厅的阶梯,每一步都甚是小心。
此时此刻,正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均是光可鉴人,颇有气势。
车外站着两个身着短褂黑裤的男子,当他俩走近,其中一名男子打开了车门。
只见一个肥胖的身影从车里灵活地跳下来,触地的那一刻,身上的肉都在抖,包裹在枣红色西装三件套里,好像一块过了火的五花肉。
来人方黎认得,正是那个“一丘之貉”。
“月白先生!”
对方主动打了声招呼。
“魏先生,”谭诺颔首笑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正好在附近办点事,这不,看到月白先生排练结束,便想着邀请您和小方先生到我那小店里叙叙旧。”
魏先生把那整个远东都声名远扬的歌舞厅说成“小店”,姿态确实放得够低。
不过方黎却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我和方黎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说完,方黎心领神会地准备和谭诺离开。
没想到,其中一个打手模样的人竟然拦住了他们,与此同时,只听魏老板道:“月白先生,莫不是还在气在下袒护我那不成器的侄子?”
语气听不出恶意,不过方黎却愈发警惕起来。
“气又如何,不气又如何?”谭诺面不改色地反问,“所以,魏老板是想给您那侄子讨回公道?”
“当然不是,他做错了事情,自是要受到惩罚,”魏老板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始终想找个机会跟您赔个不是。”
“哈哈,原来如此。”谭诺了然一笑。
“既如此,那便上车吧,今日我准备了好酒好菜,绝对不会亏待您二位。”魏老板语气很暧昧,还伸手拍拍谭诺的手臂,看起来亲切得不行。
方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在他眼中,谭诺的厌恶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他知道,若非相熟,是很难从那张优雅的面容里读出任何异常情绪的。
“抱歉魏老板,”谭诺说道,“我确实有事无法抽身,不是故意拒绝您的好意。”
魏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看来我没那个福气能入月白先生的法眼啊。”
谭诺不置可否,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