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冲击下逐渐堕落,忘了自己的妻儿和狱中的父亲,只知赌博享乐,一有不顺心还要对妻子大打出手。瞿母是一个蒲草般的omega,柔软却坚韧,瞿千岱所有成长的空间都源自她的羽翼。
瞿千岱的名字来自祖父,那是老人美好的期望,但他们一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母亲一直叫他“小山。”
在贫民窟这样弱肉强食的环境里,瞿千岱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alpha,而且是各项素质都极为优秀的alpha。刚过十岁,周围就没有人能打过他,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父亲在瞿千岱的威慑下不敢再轻易向母亲动拳。
瞿千岱每天打数不清的工,一面补贴家用一面攒钱,最后攒够了自己读书的学费,他把自己送进了当地门坎最低的学校,离开了浑浑噩噩的泥沼。
事情似乎刚刚开始好转,但这一切很快急转直下。
在他十四岁那年,玉夫镇爆发了严重的传染病,城区范围感染病毒的人都数不胜数,更不用说脏污不堪的贫民窟。瞿千岱的母亲身体不佳,没有逃过这次疾病。
没有钱,没有药,没有医疗资源,这个破落不堪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母亲病情恶化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从学校翻墙出来,掏出所有存款想去镇上买一点药。可天公不作美,回来的时候天上突然瓢泼而下,瞿千岱没有伞,也不愿躲,他在雨里前行,裤腿上溅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点。
不知路上哪里来了块石头,没吃中饭的他脚下不稳,连人带药摔了下去。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药,在眩晕中闭起眼,本以为迎接他的是重重的坠落,但下一刻,他落进了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雨点不再落下,恍惚中他以为是雨停了,但再次睁开眼才发现,是有人为他撑了伞。
乌黑的天空被亮色的雨伞划开,潮湿的空气被短暂隔离,一张年轻朝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邱谓之一脸稚气,身上还穿着医援的制服,他托着怀里的晕乎乎小孩,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瞿千岱侧头看见他胸口的医生标识,眼睛一下睁大,浅金的瞳孔盯着面前的陌生人,沙哑开口:“救救,救救妈妈。”
邱谓之很快弄明白了情况,他抬头,前面就是全联盟知名的贫民窟。疾病蔓延的当下,他没有拒绝这个陌生孩子的请求,尽管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瞿千岱曾以为世界就应该是黑色的,像平民窟被油烟熏黑的砖瓦一样,黏腻污脏,但那是在邱谓之到来之前。
在雨中托住他的beta像是神明降世,耐心温柔,主动带着其他医援人员深入贫民窟。他看人的时候很认真,又爱笑,嘴角有一个很小的梨涡,瞿千岱在一旁盯着的时候总想戳一戳。
“兰老师说我最近表现很好。”邱谓之明媚地笑着。
他跟在瞿千岱这个霸王身后走街串巷,也算是把贫民窟走了个遍。
瞿千岱想应声,但又不知该说点什么,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邱谓之是首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深受老师器重,未来前途无量,而他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尘灰,若不是大雨激起波澜,又如何会被命运的湍流送到邱谓之眼前。
“小山,你在想什么?”小医生回头问他,这个称呼却让瞿千岱不由鼓起了脸,他还是更希望邱谓之知道自己的真名,那好像更好听。
“我不叫小山。”瞿千岱反驳。
单纯又一根筋的邱谓之愣住了,“那叫你什么?”
瞿千岱这会儿才意识自己的冲动,他低下头,闷闷说:“以后告诉你。”
他清楚知道邱谓之在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所谓的以后,不过是豪言奢望。
但谁也没料到,就在首都医援队即将离去的前几天,玉夫镇的贫民窟竟然发生了一场暴动。因为医疗资源不平衡和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谣言,一群数量惊人的贫民居然聚集到了一起,毫无顾忌地打砸烧杀。
原本最开始只是一点小冲突,但事态发展到后来,已经难以收拾。
瞿千岱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心跳飞到了顶端,他往医院团队所在的楼房狂奔,但抵达时暴乱的人已经将那团团围住。
他是小孩,想办法找了个角落钻了进去,在里头转了几圈才找到一脸惊慌的邱谓之。
17岁的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被吓得失了语。那些人看见邱谓之身上的医生制服就红了眼,瞿千岱见状没有犹豫,一把揽住他想要找地方躲起来,但这是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挥舞的棍棒和高昂的喊叫声冲撞入耳,瞿千岱脚下发麻,他拽着邱谓之一刻不敢松,眼睛只有前面的路。
“小心!”
不知何处挥来一根木棍,眼看着就要砸上邱谓之,瞿千岱立马伸手挡住。那人的力道不小,疼痛感不住上涌,但瞿千岱自小被打习惯了,他没有放手,咬咬牙说:“快跑!”
邱谓之这会儿彻底回过神,也开始撒腿狂奔,但那些人追得急,很快他们面前就没了路。
眼看已经进入绝境,似乎是完全没了办法,邱谓之的老师兰觅教授在这时急匆匆跑出来,不由分说地一下抱住了两个孩子。
重重的下落都砸在omega单薄的背脊上,兰觅闷哼,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落。邱谓之想要挣脱,他不住地哭泣,但兰觅抱得很紧,他怎么也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