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舒被石头砸得眼前一黑,缓过来后,谩骂声层层叠叠涌入他耳朵里,他看到周围人影幢幢,接着画面开始天旋地转,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到了一个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中。
容昇正在行军的路上,心口猛然绞痛,他抬手摸了下胸前的位置,从里面掏出柳尘舒的贴身之物,这贴身之物上不知何时沾染到了血点子,他慌张地拉住缰绳停下来,用口水去清理,小小的血点子被口水洇开成了一大片,擦不干净了。
第75章 誓死效忠
“圣上,怎么了?”黄郎见圣上停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块绸缎,似在睹物思人。
容昇摸着还在绞痛的心口,以及绸缎上的血点子,莫名有种想要回京城看看的冲动,被黄郎的话给打断后,他把相父的贴身之物收了起来,双腿夹住马腹,继续前行:“无事。”
黄郎看了眼前面的圣上,又看了眼身后的将士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黄郎叹气的动作很轻,但还是被容昇的余光给瞄到了。
容昇拽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朗声问:“黄将军何故未战先怯?”
黄郎在出发前被封为镇北将军,与李瑜那个平北将军一样,此封号之意为战胜北辽。
黄郎觉得自己对不住镇北将军这个封号,故而忏愧一叹,面对圣上的质问,他解释道:“臣并非未战先怯,只是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容昇的身形随着马儿的步伐小幅度晃悠,他的背影挺拔沉稳,这种沉稳的气度,能让后边跟着的将士们安下心来,所以就算他心里有忧虑,也不能表现出来。
“臣担心京城会乱。”眼下是内忧外患的时刻,黄郎就怕他们还没上战场,后方就先乱起来了,如果真乱了,可就彻底无力回天了。
容昇知道京城定然是会乱的,好在他提前叮嘱了幺叔,让幺叔把柳尘舒带去南方避战,只要他的相父没事,他便不着急,等把敌军击退后,再回京肃清国贼也不迟。
容昇往嘴里塞了一把炒米,一边狠狠地嚼,一边说道:“乱起来了才好,这样就能一眼看出谁是国贼了,不需要再继续跟他们玩捉迷藏。”
现在确实是清理国贼的好时候,只希望事情能如愿吧,黄郎的心稍稍放平稳了些,听到圣上把炒米咬得嘎嘣响,他忙取下挂在马鞍旁边的包袱:“圣上,臣这儿有肉饼子。”
军中粮食不够,容昇都是跟着将士们一起吃,肚子饿得受不了了,就往嘴里塞一把炒的糙米,补充点体力。
黄郎岁数大了,胃不好,吃不来糙米,伙夫便给他做了肉饼子,但圣上都吃糙米了,他又怎能□□米,因此那肉饼子他不敢吃,就放在马鞍上挂着,军中若是有谁饿晕过去了,他就把肉饼干给出去。
“黄将军你自己留着吃,朕年轻力壮,吃点糙米不打紧,你年纪大了,在京城吃惯了精米,吃不来那糙米,可别把人给吃坏了,朕就剩你这么一个能用的将领,你必须得给朕撑住。”
朝中那么多武官,真正能堪大用的没几个,就算有能堪大用的,容昇也不敢用,毕竟朝廷里国贼可不少,万一挑了个国贼来领兵,只怕会成为第二个杜远山。
能得到圣上全心全意的信任,黄郎心中很是感动,他一定会全力以赴,替北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黄郎抹着眼泪说:“圣上的万金之躯,比臣重要。”
“朕没有那么金贵。”容昇年幼时什么都吃过,不像那些一生下来就娇生惯养的人,稍微吃得差点就闹肚子,他肚子里什么都能消化,只要吃饱了就好。
黄郎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最后又给咽了回去,圣上年幼时被养在宫外,那时肯定吃了不少苦,与首辅一样,是个命苦的。
容昇这几日都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将士们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圣上都尚且如此了,他们又怎敢有怨言,军队里无形中多了一股凝聚力,士兵们的眼神都比之前更加坚定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黄郎亲眼目睹了将士们的变化,他突然明白圣上为何不肯吃他给的肉饼子了,收服人心这一方面,圣上要更胜一筹。
入夜,全军休整,因为军中没有足够多的营帐,所以许多将士都只能幕天席地,为了不被冻死,尽量抱团取暖,挨在一起睡觉。
容昇也没有进营帐睡,把营帐留给了伤兵们。
黄郎从营帐内走出来,见圣上坐在一棵枯树下,连被褥都没拿一床,就只是点了个小火堆,他走过去,心疼道:“圣上,营帐都搭好了,进去睡吧。”
“军中有不少人腿脚冻坏了,让他们去营帐里睡吧。”容昇仗着自己年轻,身强力壮,什么都不怕,就算在大冬天幕天席地睡一宿,也不担心会冻死。
黄郎羡慕圣上身体好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圣上您的身体要紧。”
容昇很坚持,他之所以不去营帐里睡,除了想给伤员腾地方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外面的寒风能把他的脑子吹得清醒点,不然他会头脑一热,直接扭头回京,去找他的相父。
想回京找相父的冲动,在容昇脑子里越发强烈,让寒风把这种念头吹散也好,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等把敌军赶跑了,国贼清理完了,他才能安生地抱着相父。
容昇屈起一条腿,把手臂搭在上面,从胸前掏出那块绸缎放在手中又揉又搓,绸缎细腻的触感,让他想到了相父的肌肤,也是这样的触感,冰滑柔软,他总是怎么摸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