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场胜仗,军中士气大涨,那些没有甲胄穿的士兵,从敌军身上扒了甲胄下来穿,穿上敌军的甲胄,拿着敌军的兵器,在战场上很容易被当成敌军,士兵们就在额头上系一块红布,好让战友区分。
刚从京城出发时,所有士兵都不报希望,就连黄郎也在暗中叹气,他们不相信奇迹会降临,可奇迹还是来临了,他们打赢了胜仗,并且越战越勇,那股莫名而来的凝聚力让李瑜都觉得疑惑。
看到圣上满脸血迹、大口喝着难以下噎的糙米粥时,李瑜明白那股极强的凝聚力从何而来了。
虽然打了胜仗,但也不能懈怠,容昇把人都召集过来商议。
黄郎开口道:“敌方的援军应该也快到了,接下来还有许多场恶战要打,可粮草不够,我们只怕撑不了多久。”
粮食的问题,很让人头疼,容昇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找百姓们借,京城那边是肯定运不来粮食的,只能去邻州向百姓借粮了。
梁班头站出来说:“圣上,借粮一事,包在小的身上,就算是挨家挨户地去借,也要把粮食给借来。”
眼下也就只有这么个办法了,容昇正要派梁班头去借粮,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进来:“报!”
容昇望过去:“何事?”
那小兵笑着说:“粮草辎重运过来了。”
黄郎和李瑜激动地站了起来,立即跟随着圣上的脚步出去看看。
容昇一开始也是欣喜的,但见到幺叔的那一刻,他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泛起一阵凉意,心口处那种绞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幺叔带着自己那帮兄弟下跪拜见。
容昇并未把幺叔扶起来,而是冷声问道:“朕不是让你们保护相父的吗,你们怎全都来此了,相父呢?他在何处?有没有南下避战?”
幺叔不敢抬头,把头抵在地上,弱声说:“皇后娘娘他不愿南下,说想为圣上守住皇城。”
“幺叔你怎么也犯糊涂了,你明知道京城里那些人对相父虎视眈眈!还任由他一人待在京城里!”容昇总算明白他为何一直心绞痛了,他的相父肯定是出事了。
见圣上勃然大怒,幺叔重重磕头:“请圣上恕罪。”
容昇现在只想赶紧回京去看看,他牵了匹马,翻身骑了上去。
黄郎和李瑜都没有上前阻止圣上回京,因为他们也很担忧主子的安危。
容昇拽着缰绳,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却迟迟都没有落下,他这一走,军中那股凝聚力定然溃散,家国就有可能不保,可他若是不回去,相父就会有危险。
容昇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他仰天长叹一口气,回头对黄郎和李瑜说:“三日之后,朕定会回来,你们一定要守住。”
就在容昇要扬鞭策马而去之时,他留在京城的线人骑着一匹快马追了来。
“圣上不好了!京中大乱,皇后娘娘被百姓沿街拖行至死,尸身就被吊在城门之上!”
容昇身上的力气在一刹那被抽干,手中的马鞭掉落在地,他的人也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容昇眼里蓄满了泪,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再说一遍!”
“皇后娘娘被百姓残忍杀害……尸身吊在城门已有两日……”
“相父!!!”容昇不再犹豫,朝着京城狂奔而去,这一刻他觉得守家卫国没有任何意义,他拼死杀敌,保护自己的子民,可他的子民却杀死了他心爱之人。
得知主子已经死了,黄郎和李瑜也感觉天塌了,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曙光,结果曙光只是短暂的闪了一下,抓都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彻底湮灭了。
黄郎看着远处那片黄沙问:“还守吗?”
李瑜一想到主子已死,便连剑都拿不动了:“不守了。”
京城都乱了,国贼和敌军里应外合,再守下去也没有意义。
“起兵!回京!”
李瑜和黄郎意见一致,两人带着剩下的几万将士,朝着京城进发。
容昇的心口被绞得越来越痛,像是被刀片硬生生切割成了碎块,疼得他没法正常呼吸,只能张大嘴巴来呼吸。
因为跑得太快,马儿跑断了腿,容昇不慎从上面滚落了下来,滚在混着冰渣子的泥地里。
容昇从泥地里爬起来,正巧有个商队路过,他直接抢了商队的马,继续往京城狂奔,他知道自己就算以最快的时间赶回去,也不能让柳尘舒起死回生,可他就是想快点见到柳尘舒,哪怕是尸体也好,他很怕那群百姓会把柳尘舒剁成肉泥,连具全尸都不给他留。
“柳尘舒……相父……”容昇的呜咽被裹进呼啸寒风里,悲恸至极。
柳尘舒已在城墙上吊了两天一夜,换成旁人,只怕早就冻死了,而他还留着最后一口气,他想再见容昇一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总之见不到容昇,他舍不得咽气。
柳尘舒垂着头,失去意识之际,一只小肥啾飞到他面前:“啾啾啾……”
柳尘舒的意识回归,他抬起头,看向悬停在自己面前的小肥啾,勾唇笑了一下。
小肥啾似乎很担心他,一直在啾啾啾地叫。
柳尘舒没法回应它,因为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小肥啾很着急,围着柳尘舒打转,那啾啾的叫声里,甚至能听出几分凄厉和悲伤。
“相父!”容昇的咆哮声隔着老远穿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