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者:“......”
谢明渊:“......”
男人明明可以随手捏死偷袭者,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吓唬他。偷袭者死死盯着男人,惊惶地像被悬挂吊在热锅上玩弄的猎物。
谢明渊也不解。
换做是云华的话,偷袭者早已经变成一片一片的碎屑。
谢明渊不动声色去看男人,男人苍白面庞上没有什么变化,眼瞳色泽很浅,情绪很...淡。
是淡。
与其说男人是冷,不如说是淡。
跟云华不一样,云华是真的冷,会伤人的锋利的冷,冷中还夹带着傲,故而眼中暗藏锐色。
跟妖王也不一样,妖王张扬如火,肆意乱来,毫不掩饰随心所欲的逍遥放浪,故而情绪多变。
男人的眼里却是淡,非是淡泊万物的淡,而是股掌之间皆虚无,飘然若空的淡。
谪仙一样。
可他应该又不是仙...
哪有仙人会来管这等闲事,又哪有仙人脸色白到近乎病态。
谢明渊心头奇怪,怎么会是这种气质呢?
男人与云华交手时,谢明渊离得太远,看不到男人脸上表情,他突然好奇那时男人是什么表情,眼睛里是哪种情绪,也是跟现在对付偷袭者一样吗?
偷袭者可扛不住这种高深莫测的情绪,要杀要剐不过头点地,有必要迟迟不动手精神凌迟么!
又是短暂而漫长的三息,偷袭者干脆选择转身逃跑。
反正只要男人动手他就必死,站着等死也是死,跑跑看跑在路上死也是死,还不如跑,万一男人懒得动指头,可不就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男人还真的没有动一下指头。
偷袭者直呼赌对了,刚要为自己的机智勇敢欢呼,没想到不小心误入了旁边的战圈。靖阳宗长老的罡风波及到了他,他立刻落得了个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男人见偷袭者死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收回了目光。
谢明渊:“......”
谢明渊摸不准男人的态度,不免又暗自猜测:男人不杀偷袭者,是因为他没有得逞,罪不至死,还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捣乱的人没有了,男人,回归正题,依然是用商量的口吻向谢明渊提议道:“你可以跟我走。”
谢明渊忍不住对这个神秘的男人萌生了一种好奇。
事实上谢明渊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他常年待在白云巅,终日与剑为伍,只求修行,对各种事物的认知除了来自书籍便来自云华。
书籍又都是云华提前准备好的...可以说,谢明渊在此之前对这个世间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云华。
这种认知在谢明渊踏进方山小秘境的那天起才开始崩坏,直至今日,一次毁灭,一场闹剧,谢明渊终于看清,世间万物,众生百态,跟他一直以来所以为的相差甚多。
只是,看清这一点的成本过于沉重了些。
垂头看向腹部的伤口,作痛的伤口和越来越晕眩的头脑都在提醒谢明渊,自己很难再逞强坚持下去了。
其实男人说的没错,谢明渊现在没有比跟随男人一同离开更好的选择。
谢明渊之所以在挣扎,反而是因为男人给出了一个让他选择的机会。
谢明渊忍不住又觉得有点好笑,要是男人没来这里,他早已死在云华剑下,哪里还来的选择的余地?
何况...谢明渊怀疑眼前的男人跟滴血凝符有关联,且可能是专程来这里接他的。
那为什么不跟男人走呢?
还是那句话,谢明渊不想在这里倒下,也不能在这里倒下。
天道的漏洞也好,天赋者也好,什么都好,谢明渊都要自己去一一应证。
谢明渊同意了男人给的选择,决定跟男人走。
做下决定的这一刻,谢明渊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直觉,好像停滞了万千年的命运的齿轮在从这一刻起重新被注入生命,吱呀吱呀再次开启了运转......
而他这一生,注定要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垂眉敛目,覆盖血痂的干燥嘴唇往下抿了抿,这次谢明渊主动向男人递去自己的手:
“我跟你走。”
... ...
男人唤来了来时乘着的白鹤。
拜妖王所赐,靖阳宗大乱,此时的天空一半晴天一半雨,白鹤清声啼唳,穿云过雨,绕过各路灵气飞来男人脚下。
低下脑袋,白鹤亲昵地向男人示好,示意男人随时可以出发。
男人摸了摸白鹤鲜红的头顶,对谢明渊说:“走吧。”
谢明渊转头看向不远处地上断成两截的长剑,那剑陪伴他数年,没有等到将来人剑合一,便到此为止了。
谢明渊又最后环望了一圈乌烟瘴气的靖阳宗,深深看了一眼激战中的云华,转头翻身坐到了白鹤背上。
他与云华,与靖阳宗,此后便是一刀两断。
云华似有所感,交战中身手一顿,寻鹤唳声看去,见谢明渊跟男人一同乘上白鹤,马上就要离开靖阳宗...
“谢明渊!”云华震声。
怎么敢?谢明渊怎么敢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就跑了?
云华可以接受谢明渊被毁成废人,可以接受谢明渊死掉,唯独不能接受谢明渊脱离他的掌控。
这是东境天赋者,是可以传承下来的天道漏洞,是唯一有可能覆灭黑漩秘境的希望,决不能离开他的眼皮底下,去到他无法掌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