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几摞小山,仿若压在心头上,喘不过气。
周全沉吟不语,低声道:“不管大人何意,我等必须完成分内之事。否则,这把柄……”是自动送上门的借口。
话落,杨林心中火气更盛。
听到江无眠给他安排誊写户籍任务时,杨林心有憋屈。
但转而周全接过巡视韶远县治安的事,让他怒火攻心。
心知这是江无眠避免他们三人抱团的手段,但杨林情绪仍被轻易挑唆上头。
一起下拨韶远县,我做苦力事,而你蒙知县看重,委以重任?
杨林心有不满,可还要仰仗县丞,遂强忍怒火,不得不来找人合计之后的事。
“周老兄,他单独留下王西,你瞧着,是何用意?”
杨林自诩前辈,于知府手下做了几年事,虽不受重用,可比起江无眠这毛头小子,自然有经验得多。
治理韶远县的各种事上,江无眠称他“前辈”都不为过。
今日一见,非但没有客客气气请他二人接风洗尘,反而领了憋屈的誊抄户籍事,反看周全被委以重任,王西更是被单独留下!
换谁谁不着急上火!
周全暗自摇头,杨林此人,一点手段挑拨了去,不堪大用,日后定要远离才是。
故而轻描淡写道:“许是见他年轻,有心提点。”
他二人在此多种猜想,江无眠是毫不关心,距离端午尚有一两天时间,他行程繁忙,哪儿有空关心属下内斗?
不仅是他忙碌,整个衙门里都没得闲的人。
工程队负责的粮仓清理落幕,重建计划提上日程,赵成的地图与图纸都要延后,先重建部分粮仓,让赈灾粮入库。
张榕给新来的流民重复营地规矩,严查心思不正的流民,谨防上次意外。蒋秋每天算盘珠子崩出火星来,是个人都在避着走。工程队与县衙的采买压力全担在身上,谁都不想被他抓到当苦力。
衙役们分成几队,衙门轮流上值、跟林师爷去江南、看顾试验田、跟随知县跑里跑外,巡视韶远县……
新来的三人仅仅是干了一天便发现,偌大的衙门,平日竟只有几个衙役出没!
想见江无眠一面询问细节问题,难如登天。
江无眠是自觉安排完一切,韶远县各处工程走上正轨,于是写了封信,让张榕递交给薛文。
·
城外,薛文刚冲凉出来。
韶远县的天太热,下雨压不住的燥热,他恨不得吃一盆冰。
头发还未擦干,听张榕带来一封江无眠的信,正在营帐外候着。
“让人进来。”江无眠给他写信?张榕人就在工程队,距离这么近,传个口信的事儿要什么信?
张榕恭恭敬敬递上一封信,低声道:“大人说薛将军您一看便知。”
薛文闻言三两下拆开,和白楚寒有三分相似的笔迹跃然纸上,信中道:
开荒矿,多是铜矿。若有意,端午节后商议。
薛文漫不经心的身形一正,这地方有矿?还是铜矿?
有意!当然有意!
纵然有军饷,还有抄家得来的行军费,但谁也不嫌钱多啊!
第016章 矿产
芒种过后,端午为重。
韶远县大乱过去,家家户户收拾收拾,日子还是要过的。
节庆时,县里唯一一条河上还有龙舟竞赛,附近来往商贩不绝,贩卖自家成品。
江无眠把巡逻一事交与周全,商贩位置安排则扔给蒋秋,杨林每日恨恨抄写户籍,却不能参与半步。
身为知县,露了一面便离开,留百姓们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你不去过节?”江无眠一回县衙,看到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薛文,又向外看了一眼。
锣鼓喧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以往在京城,他不喜欢人多,连带节日也不上街,只与家人作伴。
薛文和白楚寒是闲不住的,每逢佳节,玩乐一整天,回来带着大包小包的小玩意。
韶远县自是比不上京城,也是近来半年难得的热闹,薛文竟是转性不去了?
衙门里艾草味很是浓郁,熏的人头晕。
薛文听到江无眠发问,瞪圆眼睛朝声音方向看去,“有铜矿等着,哪有心思过节!”
他还知道关键词小声些,免得被人听到。
江无眠面无表情回看,纸上写的节后再议是被吃了吗?
薛文理直气壮的表情消失不见,悻悻收回瞪圆眼睛,“那是矿,是钱!养一千五百多人马,哪天不要钱不要吃?”
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花钱。
在韶远县还多药材支出,岭南比北地地热,天一热蚊虫蛇蚁就多,为驱虫,薛文购入大量药囊、艾草、雄黄……短时间内,他实在不想看账簿支出。
“拨钱扣扣搜搜,本就不多,再过几遍,剩个响能听。”薛文小声咕哝。
养家糊口赚钱,的确要紧,但不是他端午上门堵人的借口。
江无眠四下扫过,没好气地道:“你有矿工?”
薛文听他口风一松,当即从椅上翻滚下来,得意道:“北征时,我跟白楚寒都下过矿!编队里有几个老人,点过矿,现今没忘过,全带上。”
在这些事上,薛文一向靠谱。
江无眠见他有安排,不再多言,只道:“勘探时间长,采买足够物资,明日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