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原本驻扎的那些人已然迁移,军队率先去了卫所岛上,流民与工程队的安置更好说,有的入住韶远县,有的直接在工地那边安营扎寨,有的遣返原户籍。
现如今韶远县正在等着第二次人口普查,正好为扫盲班入学做准备。
车夫倒不是第一次来,他对难得呆愣的谢砚行道:“老爷,各种车要从中间的大道走,两边留给人过去。”
初期划分的道路并不细致,只是粗略规定什么车要走哪条路。
车夫给路边站着的捕快交了一文钱,这才过去。看得谢砚行眉头一挑,这要是小徒弟想出来的敛钱之法,他高低要请家法处置了。
好在车夫向他解释道:“驾车的得交钱,咱们是两人一车,交一文钱能进出,这是养路费。不驾车不交钱,商队的另外算,听回去的商队讲,他们按重量核算。具体多少小人也不清楚。”
进了城变化就大了,路面全是水泥铺的。和外面不同,这一条路隔成左右,人流分为进城出城,看不懂也没关系,地上有箭头。
谢砚行一瞧就知道这肯定是小徒弟弄出的东西,除了他谁还想着在地上画标识?
这才过了多久?
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韶远县大变模样。若是再给他两年,韶远县岂不是能比得上府城?
谢砚行不清楚江无眠来之前的韶远县是什么模样,那会乱党还未彻底伏诛,一有动静,县里的人如同兔子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再挖个暗道溜走。
商队直接断了往来,海船也不做停留直接北上去其他行省停泊。
不过一年时间,整个韶远县在江无眠的治理之下,焕发勃勃生机,人人带着希望。
尽管来去匆匆,但不至于是麻木躲避小心翼翼,而是心怀希望。
称得上是治理有方。
本是担心徒弟略过观政程序直接上任知县会有不适,亦或是手忙脚乱不通庶务,被人夺权了去,谢砚行还给他两个师兄去信,暗中帮扶小徒弟一把。
不料,反倒是小徒弟自己治理得蒸蒸日上,还把自己从边疆转了过来!
谢砚行百思不得其解,小徒弟到底做了何事,能让皇帝出手调动自己的职位。
水田犁一定不是,这是小徒弟自己的功绩,最多会因此在边疆待遇好些,不会直接转为南康府知府。
是眼前灰路还是路上听闻的肥料?
谢砚行左思右想,总有错漏之处,不如直接上门问个明白。
马车行至县衙门口,谢砚行还未上前去,听到后面传来一句,“韶远县人口普查告示。”
谢砚行上前的步子一转,顿时去了县衙对过,声音正从那边传来。
只见对过围有一群人,上首一位书生打扮的,对着告示念道:“自明日起开启人口普查,衙役上门,不收分文。每家每户必如实告知,不得隐瞒。自出生一月以上……”
告示不长,核心内容是清查县中人口,同时更新户籍、路引。
谢砚行听完背着手转身离开,心中思量着“人口普查”四个字。
人口与田地是分不开的关系,田地又和税银税粮关系密切,查人口,不亚于直接清查税银税粮。
谢砚行心中叹气,韶远县的人口好清查,大周的人口难查啊。
不然哪来的隐户一说?
不过这回想的有点偏,他小徒弟是有自知之明在的,征税制度动辄要命,不如向下兼容,推动基础教育。
“来人止步。有何要事,速速道来!”看守正门的衙役亮出利刃,面容严肃。
谢砚行心中未有惧怕之意,衙役的气势吓唬未见过血的百姓尚够,对他而言,不免小儿科了些。
“南康府知府巡访。”将带有南康府府衙公印的木牌交与衙役,“去告知你家大人罢。”
衙役即刻收刀,心中止不住地惊讶,头也不抬地行礼,急匆匆进门去禀告。
江无眠正在看林师爷整理出的“基础教育普及细则”,上面增添不少细节。
教育年龄是八到十六岁,在此基础上,江无眠再度细分,但并非是完全按照年龄分化,而是学习程度。
“还是太过理想,我还忽视了部分情况。”江无眠放下纸回忆,到底是忽略了哪一方面?
“大人!”衙役的到来惊醒沉思中的江无眠,“门外有人自称是新知府上门,此为印信。”
江无眠登时起身,他接到的消息是还有三五日才靠岸,为何如此提前?!
接过木牌一看,的确是知府印信。来的真是南康府知府,授业恩师,谢砚行。
江无眠只觉心中一片激动,立刻大步流星出门。
不管为何早了三五日,且无人通知他们去迎接新知府,所有疑问押后再提,毕竟恩师径直上门,身为弟子当是要出门迎接!
县衙正门处,江无眠只是抬眼一扫,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底。
当年一别已有四年之久,虽有通信,却不知近况如何,江无眠百般挂心。
直到今日,师徒二人聚首,心中情绪起伏,百般感慨。
“见过恩师。”江无眠执手行弟子礼。
谢砚行亲自扶起小徒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连道:“好好好。”
两人在门口叙旧,听的衙役目瞪口呆,尤其是亲自送知府印信的那个,更是忍不住吸气。
恩师?知府?!
他们大人竟有个当知府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