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开春忙完,韶远县自行组织的商队会去附近县中销货,行货单上能添上水泥、红砖等诸多特产。
韶远县本身就是最好的广告,不怕没有销路。
“纯水泥并不适合,时间一长开裂脱落。县里的墙是按比例混合砂浆,又抹面溜缝的。砂浆增强黏着性,水泥本身坚固,能撑上三五年。”江无眠给的数据较为保守,水泥混合砂浆抹面还在试验中,一切皆是推测。
三五年?!
谢砚行心惊,稀奇问道:“不需征发徭役修墙,仅靠平日维护,单单如此能撑三五之数?”
“岭南多湿气。”江无眠皱眉,略有嫌弃地道,“时间一长仍然会浸水破裂,三五年已是极限,时间一到,城墙必须换新。”
谢砚行爽朗一笑,“往年皆是一年一次徭役,征用人手修筑城墙、水渠、河堤与防御工事等等,如若能减轻徭役,是大周百姓幸事!”
说到这里,他沉吟片刻,“公文暂且按下不表。”
小徒弟刚做出水田犁,加之月上霜的交换,不适合再出面。
韩党的手不伸进岭南,不代表伸不进来,暂停一段时间暗中发力,争取能给韩党痛快一刀。
至于私下售卖一事,“仅是红砖即可。”
江无眠点点头,单是红砖也有利可赚。
他又道来铺路的实际花费与需要的人工成本,特意点明水泥优点缺点,以防圣上诘问。
“时间一长并不抗压,容易碾碎,且会消磨损伤马蹄,不适合急行军。”
谢砚行“噢”了一声,“容易磨损,成本比夯土路高,故而在路上收取养路费?”
入城之后,除却行人外,拉人、拉货的马车、牛车、驴车全按标准要交钱,竟是如此。
当然,有此缺点并不能掩盖它的有点,从实用角度看,利大于弊。
若是官道全换为水泥,行军速度加快,岭南与京中消息传递能迅捷不少,南下赴任应不会被默认为流放。
江无眠解释道:“目前养路费仅在城内试行,城外的路随意。这些花费是县衙财政支撑,算做基础建设支出。”
谢砚行品了品“基础建设”四字,深觉徒弟说得在理,只是这花费不太合理。
在江无眠去寻县学教谕的时间里,他在县衙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多数地方破旧不堪,只有路是新铺上的。
县衙都这般情况了,哪儿来的余钱去贴补修路?
虽说官场之中,县衙越破旧越能说明知县清廉,但韶远县的县衙破旧到如此模样,也不见上任知县清廉到何种地步。
恰恰相反,苛捐杂税样样不落,收受贿赂毫不手软,管家银子进了私家口袋,喂饱了一只蠹虫!
尽管追回了些银钱粮食,可也被江无眠用在百姓身上,县衙反倒是没截留。
当下的账簿盈利全靠矿脉撑着,其他作坊利润还不够修一条路。
谢砚行想来就连连摇头,别说修码头缺少人手,单是县衙的盈利都不能支撑码头修完,必须缓缓为之。
江无眠与恩师观点大差不差,于是韶远县县城内部的扫盲班试点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官学主建筑落成当日,江无眠请许成许教谕过去审查,“官学外部修建完成,内里桌椅书柜等物尚未采买齐整。”
许多与官学合作的铺子不是空了就是继承者的手艺不行,达不到要求,得重新找地方采买。
许成是县中教谕,教书育人多年,对官学之事熟稔于心,采买一事交与他才能最快归整齐备。
许教谕只问道:“不知官学花费……?”
东西他能采买,可谁出钱啊?
“县衙出钱。”不等许教谕露出喜色来,强调道:“预算有限,不得过线。”
不过线有不过线的方法,总之不是他们自行掏钱垫付就行。
许教谕完全没把江无眠后续说的警告放在心上,他火速列出一张置备单子上报,花了半月将官学收拾出来,投入使用。
因江无眠提出的要求,官学整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照旧奔着科举入仕去,另一部分则是基础教育。
基础教育放出的名额满员,由新来的两位夫子教导。
此前他特意嘱咐过,这些人先教上一个月试试资质,能奔着四书五经去,那就由县衙资助去上课。
不能读书的,继续基础教育,待日后学出来了,就去各个村中普及教育。
许教谕看了看报名来的学生,直接按照男女分成左右,中间留下宽大过道。
岭南道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其实整个大周都不算太过严厉,毕竟没人没劳动力啊!
待最后一人入座,官学彻底落成!
忙完官学,他总算是抽出时间来关注造纸之事。
“林师爷,两个寨子的态度如何?”江无眠找来林师爷问道。
当日两个寨子派人过来学习肥料制作方法时,不仅有负责教学的衙役,还有假装偶然路过的林师爷。
他带着江无眠给的任务,问过寨子里肥料情况。
“寨中与其他县中并无区别,多是岭南道的寻常肥料,甜柘渣滓同样是其中一种。”林师爷将他打听到的消息道来,“甜柘除却直接卖给人熬煮石蜜外,另外还与山中人交换药草一类,往来密切。与其他商队同样有交换,少部分以物易物,多数部分收现银。”
这么说来,寨子并不排斥商业往来,那在此设立造纸作坊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