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最后也没讲下来几两银子,最多让了一刀纸钱,可一两银子也是钱啊!
江无眠深知赚钱糊口的难度,一文钱也是不让的,好说歹说让了一两。
他说是这么说,谢夫人可不认,嗔怒地看他一眼,嘴上道:“这孩子外边吹了半日冷风,冬日里风浸得骨头疼,先去歇会,等下用饭,有什么叙旧话明儿再说也不迟。”
还真没半日。
白楚寒先去府衙问到谢砚行家的住址,一路赶来只见房门大锁,不见人在。
但看门上情况,家中最近的确有人住着,有一种可能,他来的不是凑巧,人还没回家。
彼时晚霞绚丽,夕阳尚未收拢余光,层叠渲染出无边天际,又有凉风掠过,端的是心旷神怡。
路上再多焦躁,被风拂去,靠门等了半个时辰,就见谢管家架着马车出现在街口。
说半日功夫是夸张了。
谢夫人说完,又“嘶”了一声,“今儿收拾新房间是来不及了,庭越先随恒阳住几晚。岭南这地常年湿着,房间几日不扫不晒没人气镇着,湿得墙角长蘑菇。”
谢砚行低头喝茶装作没听见,这等事上全有夫人做主,他是插不上嘴的。
江无眠不情不愿起身,一步三回头等师娘收回成命,跨过门槛离开房间了也只瞧见谢夫人正与谢砚行说话,后者时不时点头,不见摇头否决之意。
白楚寒饶有兴趣跟在师弟身后,瞧他到底能拖延到何等地步,是否走一炷香的时间都走不到今晚要住的地方。
直到停在门前,估摸了一下时间,白楚寒没忍住叹气摇头。
师弟当官日子真是短了,厚脸皮兜圈子的技术还不娴熟,不过绕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
江无眠开门动作一顿,很想把占便宜还得寸进尺的师兄关在门外,想了想师父家的门结实程度与师兄的手速,还是放人进来。
这家院子建造时没按规制来,东厢房比西厢房多出个房间。
租下院子后,考虑到谢砚行现居南康府,身边只有一小徒弟的情况,只留出东厢房给江无眠休息,西厢房改为厨房与柴房用。
东厢房多出的房间被用作个人书房,平日当半个堂屋招待来人,如今书案上摆满草稿,便是收拾出来也不是住人的地。
他只能把人带回自己房间去,又因设计之初,这就是为一人考虑的房间,故而里面仅有一张床。
白楚寒同样看到那张床,与时下流行的高枕木枕不同,上面摆着半高的蚕丝枕。
他仔细看过,整张床用的全是蚕丝制品,与之听闻的消息相符——南康府的蚕丝制品价格降了三成,商队如流水一样赶来抢货。
除此之外,江南道最新试验的肥料也是从南康府传出的。
今年头回试验,大多数都没赶上,少部分早从南康府上买来的肥料,往年都是一块记的税粮,今年江南道罕见得分成“施肥税粮”与“无肥税粮”加以区分。
税粮是户房事务,白楚寒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武将本该不知晓内情,可谁让江南道本地官员守不住嘴,一来二去该知道的都一清二楚了!
施肥的亩产提高一倍有余,从头开始用基肥、分蘖期追肥的亩产更有翻了三倍之多的,税粮数目增多,今年上报的军粮数可再多两成。
思虑之间,江无眠从橱柜之中翻出一床被褥,仍是蚕丝制品,看得白楚寒眼神微妙。
此刻连他都不由心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让商队多来两趟,毕竟南康府的蚕丝实在便宜,一来一回之间赚得盆满钵满。
江无眠将蚕丝被扔给他,又展开棉布被罩,对袖手一旁的白楚寒道:“前两日晒好的新被褥,套上被罩先凑合用。”
白楚寒随着他的动作展开被罩,手下是熟悉的印花与手感,他不由道:“南康府不产棉织品,这是松江府运来的棉麻混纺织布?”
身为常年驻守松江府的水师都督,他对此很是熟悉。
卫所里统一用的是松江府自产的棉布与麻布混合的纺织品,这是江南道商队最流行的织造搭配,多数商队热衷棉麻混纺的衣服。
内里穿棉麻混纺,透气吸汗,外搭耐磨损的外袍,方便在外奔波。
近乎是这两年商人标配。
“岭南道不产棉花,本地多是蚕丝桑麻。”江无眠填入蚕丝被,答道,“今年新作,蚕丝被,抢先体验,记得拿钱。”
白楚寒被他财迷样逗笑,随着动作展开被褥,顺畅填完,手感完全不一样。
他眼神忽然一动,问道:“整床被褥全是蚕丝?”
倒不是惊讶当前没有蚕丝为絮的被子,而是摸起来完全不像填充蚕丝一样,两者手感他还分得清。
江无眠将整个蚕丝被扔给白楚寒,让人充分感受到边边角角的不同,“换了一种工艺,不再是单纯填充,这是用蚕丝层叠铺展固定成的蚕丝被。明年韶远县产完蚕丝,多以蚕丝被的形式卖出。”
卖蚕丝才能收多少钱?
多一道加工程序,能卖出蚕丝的三倍价格。
今年蚕丝优惠三成,明年连本带利全部收回。
第073章 水利
年后,韶远县县衙虽未上工,江无眠仍旧忙碌。
水坝之事相关甚大,必须保证数据精准,他在师父家过完年后去河流处实地考察。
“所以,为何你不回松江府?”江无眠死鱼眼坐在帐篷里,身前是一堆木头土壤,零散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