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怯的唤了一声，“爸爸。”
    喻广志语气冰冷，“扔掉。”
    喻书颜向后退了一步，怀中紧紧抱着那个篮球，几近乞求道，“爸爸，我喜欢打篮球，我能不能跟着学一下。”
    “你放心，我不占用学习时间。”
    换来的是父亲加倍的怒火。
    他一脚踢翻篮球，连带喻书颜小小的身躯也被掀翻在地。
    “篮球有什么用？你现在要做的只有学习。”
    “我数到三，跟我回家。”
    喻书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抹干了眼泪，跟了上去。
    那个篮球就此被遗落在了身后，任风吹化为腐朽。
    画面一转。
    一个阴雨天。
    乌云压顶，狂风呼啸。
    办公室的窗户被风吹的吱呀作响。
    喻书颜和另一名单眼皮高马尾的姑娘站在办公室里。
    接受班主任和喻广志的训话。
    “喻书颜你最近成绩下滑的怎么这么厉害？”
    “还有你，韩笑，你们两个没事总凑在一起干什么？”
    “知不知道这样很影响喻书颜的学习？”
    久未说话的喻广志突然站起身，轻蔑的瞥了一眼韩笑，冷声道，“韩笑的成绩就算再努力也考不上重点高中吧？”
    “喻局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退学去上个中专，学个一技之长。”
    喻广志的话与其是商量更不如说是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韩笑背起沉重的书包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暴雨中。
    喻书颜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
    “笑笑……”
    韩笑回过头，怨恨地瞪着她。
    “我真后悔跟你做朋友。”
    “笑笑，别走……”
    “对不起……”喻书颜猛然惊醒，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抬起手抹了抹脸颊，触碰到一片湿凉。
    又是这个梦。
    记忆中的画面历历在目，和刚才的梦境完全重叠。
    喻书颜紧紧咬着唇，任眼泪蜿蜒而下。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不敢提及喜欢二字呢？
    又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封闭于内心的呢？
    是那颗被丢弃的篮球还是出于对好朋友的愧疚？
    为什么总是要把她的“喜欢”夺走啊？
    明明她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不是吗？
    喻书颜望着身侧季云的背影，在心里道了声，“对不起。”
    “我还是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
    曾经的她反抗过两次。
    一次因为韩笑。
    她与喻广志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你凭什么替韩笑做决定？”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恨你！”
    回答她的是喻广志的怒骂和拳打脚踢。
    “你在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我还没说你，我堂堂一个教育局局长，养出来的女儿成绩这么差，我都快成为别人的笑柄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这次的反抗以断了一条腿为代价。
    喻书颜收回思绪。
    所以第二次，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她大学毕业后，试图逃离这种失去自我的生活吧？
    她开始画浓妆，穿着暴露。
    开始流连夜场，寻欢买醉。
    但这种与她所受教育背道而驰的生活何尝不是跳进了另一个深坑？
    时间久了，就彻底麻木了，习惯了。
    而季云的突然出现。
    就如同一团温暖的火焰。
    轻而易举地在她那颗麻木的心脏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就在季云把她的手放在心口时。
    她的心跳快要溢出来了。
    这是她27年以来的头一遭。
    如此心动。
    喻书颜情不自禁的向那团温暖的火焰靠过去。
    手也环上了她的腰间。
    黑暗中，季云睁开了眼。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喻书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当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就要逃离。
    她快速缩回了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天亮了……”
    季云开口打断了她，“这次，你还打算抛下我离开吗？”
    喻书颜背对着她，紧咬着下唇。
    “喻书颜，你为什么要逃避？”
    “你明明就喜欢我！”
    喻书颜抬手咬向手背，齿尖刺破皮肤，流出了血，她狠下心，捞起沙发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季云始终背对着她，却又像是清楚她的一切举动。
    “衣服脏了，去衣柜里找件我的换上吧。”
    喻书颜一怔，低低道，“谢谢，下次还你。”
    “不用了，我是说，不用还了，”也没下次了。
    “你走吧，我季云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
    “对不起，”懦弱的她配不上这坦坦荡荡的喜欢，喻书颜匆匆道了声歉，几乎是夺门而逃。
    走了很远，她才蹲下，掩面痛哭。
    ……
    喻书颜从季云家出来后，就回到了教师公寓。
    简单收拾下，拿上教案准备去上课。
    英语老师从她身边经过，叫了一声，“喻老师。”
    喻书颜仿佛没听见一样，低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