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西亚解释道：“这里是魔女的意识海，如今你只是一缕意识。”
    “哦。”达米安随意耸了耸肩膀。“所以，你许下了怎样的愿望？”
    他们没有一个人提起丘比的骗局、魔法少女的绝望轮回，他们只是闲聊，就像坐在莫里森湾的沙发上时那样。
    瑟西亚狡黠的眨眨眼，她朝着达米安微笑道：“现在先不告诉你。”
    然后瑟西亚朝着达米安伸出手。
    达米安没有丝毫犹豫，他抓住了瑟西亚的手。
    随后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他记得瑟西亚的手总是温暖的，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冰冷，仿佛寒意能通过他们接触的双手传到全身一样。
    但达米安只是握紧了瑟西亚的手，再也不愿意放开。
    瑟西亚牵着达米安，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不是故意打伤小乔的，之后替我给他道歉吧。”
    “嗯。”
    “肯特先生和肯特夫人……我还没有叫过他们爸爸妈妈，感觉很对不起他们呢，他们为我准备了这么多。那根围巾很温暖。”
    “嗯。”
    “唔，我在莫里森湾下的沙发第二层里藏了给你和小乔的礼物，记得去拿。”
    “嗯。”
    “你们送给我的丑毛衣我很喜欢，要是能再丑一点就好啦。”
    “嗯。”
    “我记起以前的事了，那一点都不快乐。我后悔了，我不该许愿。”
    “……嗯。”
    两人的对话就在瑟西亚一如既往轻快又活泼的语气和一方越来越低迷的回答中进行着。
    达米安不敢多说别的，他很少感到畏惧或是畏手畏脚。
    但自从认识瑟西亚后，他总是在畏惧。
    他‘畏惧’瑟西亚会变成魔女，所以不想面对，他‘畏惧’瑟西亚会离他们远去，所以不发一言，仿佛这样就只是瑟西亚的絮絮叨叨，而不是离别。
    瑟西亚抬头看了看，魔女的身体正在瓦解，已经隐约能够窥见外边的光亮了。
    “蝙蝠侠在保护你。你不会随着魔女一起消散。”瑟西亚说：“他很爱你。”
    ——我们也很爱你，我和小乔还有肯特夫妇。
    “那你呢？”达米安反问道，他很聪明，一直都是。
    他猜到了外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可以对魔法少女造成伤害，却无法击碎那枚悲叹之种。而如今瑟西亚摇摇欲坠、灰败的灵魂仍然处在魔女的意识中——
    是瑟西亚亲手打碎了自己的灵魂，她亲手杀了魔女……杀掉了绝望的自己。
    瑟西亚轻快的眨了眨眼：“当然是走向我的结局啦。”
    她以歌唱般轻快的口气说：“魔法少女与最强大的魔女同归于尽，化作群星散落天边，永远照耀着每一个爱她的人，她再一次拯救了这个世界。”
    “爱着她的人们还没有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他们要背负着魔法少女的信念继续战斗下去才行。”
    达米安沉默着、不发一言。
    难道作为超级英雄，他们就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吗？
    他们总是在失去，一直在失去。
    达米安难得的为自己的信念感到了迷茫。
    走到崩塌的边缘，瑟西亚停下了脚步，她略有些不舍、但还是松开达米安的手。
    光芒猝不及防的穿透意识海落到瑟西亚身上，她穿着达米安与小乔赠予她的丑毛衣、围着那条红色的、绣着她名字的围巾，头发依然是乱糟糟的。
    那双浅蓝色、明亮的眼眸比达米安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鲜艳和明亮。
    瑟西亚摸了摸发尾，她苦恼地说：“我好像弄丢了你送给我的星星发夹。”
    “你什么时候能改一下丢三落四的性格？”达米安轻哼了一声，最终他别别扭扭地说：“之后我再买一副新的送给你，比之前那副更漂亮。”
    “谢谢，我相信你的审美。”瑟西亚露出甜美的笑来。“不要告诉小乔，我觉得他的审美好奇怪。”
    她沉默下来，微笑着，却难以掩盖不舍。
    “……我不想走。”她崩溃的哭喊。
    眼泪从她面庞划过，她控制不住的哽咽、吸气，瑟西亚抬起手臂胡乱擦了下脸上的痕迹。
    达米安拍着瑟西亚的肩膀，他的鼻子酸涩难忍，却始终只是保持着沉默。
    最终瑟西亚露出一个扭曲、颤抖的微笑，她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对达米安说：“那么，再见？”
    “……再见，瑟西亚。”达米安注视着瑟西亚，最终低声说。
    然后瑟西亚将达米安推了出去。
    达米安猛地咳嗽起来，黑泥从他口腔中喷涌而出。他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痕迹，抬头看去。蝙蝠侠一只手扶着他。
    淡粉色的、蛋壳状魔力磁场萦绕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不被黑泥侵蚀。
    但达米安比蝙蝠侠更早一些进入魔女的肚子，所以他多少还是吃到了一些黑泥。
    “……蝙蝠侠？”达米安用沙哑的嗓音喊。
    确信达米安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蝙蝠侠松开他，沉默了片刻后，对达米安说：“结束了。”
    是‘瑟西亚’紧紧的攥着丁点控制权，在魔女的腹腔中保护了达米安，否则当蝙蝠侠钻进去时，达米安早已被撕成了碎片。
    “魔法少女打败了魔女。”夜翼轻声说，她为这个城市夺回了黎明，就像她之前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