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画家自成一派,且风格独特?为什么有些画家的画看着特别好,但细看又觉得不怎么样?还有些画家,你以后就会知道,他们的画即便完美,但一幅画中,却处处存着别人的影子。”
“绘画就这么些颜色和结构,但如何为己所用,却是不容易。就像文字,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常用字也不过几千,上过小学基本上就全都学会了,但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作家。算了,作家这个词对你来说挺陌生,那咱就说一说写作文,都是那么些常用字,有的人能写出高分作文,有的人甚至词不达意……”
舒念的天赋高,祁扬惜才,并不愿学生小小年纪就开始模仿,甚至是自己的作品,他都不愿意拿出来做分析。
在他看来,年纪小的优势太大了,首先一点就是试错成本。
现在犯的所有错,在将来,都会成为一笔不可磨灭的宝贵财富。
舒念跟着祁扬学画快半个月,学得很杂很乱,她好像有点听懂了,但自己一个人再细想时,又觉得什么都不懂。
即便是免费学的,这样的结果依旧让她感到不安。
爷爷奶奶不懂画画,小伙伴们一直都觉得自己画得好,舒念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最后只好在上基础课时,和童老师说。
童淼听完学生的话,眼睛不由瞪圆,“你说什么?祁扬这么些日子,就教了你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
舒念点头,想了想又摇头,“祁老师说,我要一直犯错,这样才能学好。”
“这什么歪道理,哪有这么教画画的,不行,我得去和他说道说道。”
童淼趁着中间休息时间,去找祁扬,颇有点质问的意思。
祁扬听完,无动于衷,甚至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教学的,你要是不乐意,想把人带回去?那不好意思,晚了。我收下的学生,就没有退了这回事儿。”
“祁扬!”
童淼有些生气,看了眼画室内的学生,又说:“你教其他孩子,也是这么随意的吗?”
祁扬瞅了眼偷偷看热闹的阮钦文,直言:“那肯定不,看到没,就里头那个小孩儿,跟你一样脑子不开窍,我是不指望他能学得怎么样,顶多以后能顺利通过考级,成为他父母眼中的优秀艺考生就行。”
“哈!那你的意思,是对念念寄予厚望,想要把人培养成徐悲鸿?”
祁扬一瞬表情严肃,“童淼,世上只有一个徐悲鸿,没有谁能成为第二。如果你说的是模仿,领悟名家的画技,那舒念,永远不可能。”
“祁扬你——”
“她只是她,成不了徐悲鸿第二,也成不了齐白石第二,但她能成为舒念。”
“祁扬……”
“临摹能快速学画,但永远成不了第一,而舒念,只需做得独一无二。”
舒念等啊等,等啊等,出去的童老师终于回来了。
相较于离开时的怒气冲冲,回来时的童淼茫然却若有所思,这让她不理解。
“童老师,你怎么了?”舒念忍不住问。
童淼看着五岁的孩子,才这么丁点儿大,眼神懵懂,说话稚嫩,可就是这样一个年岁的小孩儿,却被祁扬寄予厚望。
也许,这就是自己和祁扬的区别吧。
对方能成为独树一帜的名画家,然而同样年龄的自己,只能成为少年宫里一个教课的绘画老师。
“念念,也许你祁老师说得对,我能教的永远只有基础和技巧,而这些东西,没办法成就你自己。”
“童老师?”
“啊不说了,你好好跟着祁老师学,他那个人虽然脾气臭,但对学生还是很用心的。”
就像被迫收下的阮钦文,在他看来是不开窍的“蠢”学生,可收下了,就没有随意教的事情,哪怕只是为了让学生顺利通过考级。
舒念“哦”了声,“我知道了童老师,我会好好学的。”就算学不懂。
这样学不懂的绘画课,又上了一个星期,祁扬忽然提出来,从画静物到动物。
“动物,是小动物吗?”
“可以这么理解,一般来说动物是指野生动物、家禽又或宠物之类,我们观察了解它们的体态结构,用线条描绘出骨骼、肌肉、毛发,以及动态下的神情和姿态。动不同于静,抓取更难,但一瞬间的捕捉,却是极好的素材。”
祁扬想了下,又说:“附近有个猫咖店,我带你去那儿画猫。”
舒念对猫咖的印象并不好,她以前跟着妈妈一起去过,里面的猫猫们瞧着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生动。
她甚至在那些猫猫的眼睛里,看到了疲惫。
猫猫不愿意,猫猫想偷懒,猫猫想要玩,可是不被允许,它们要工作。
“祁老师,我不想画那里的猫猫,我可以画自己的猫猫吗?”
“为什么?”
“因为咪咪最好看了,它躺在那里,跑起来,抓老鼠,眼睛都很亮。它喜欢的,讨厌的,生气的,我都知道。”
祁扬很快想起舒念最初获得展览的那幅画,里面的那只猫,无论是神情还是体态,明明是静物,却能感受到线条的流畅,似乎下一秒,那猫就要扑腾跃起。
“就是你家那只狸花猫?”
“嗯嗯,它叫咪咪,是一只会抓老鼠,长得像小老虎的猫猫,它还会抓小鱼,很聪明的。”
祁扬点头,“那行,咱就去你家画那只猫。对了,我去你家这事儿,行的吧?我记得你童老师好像也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