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君谦:我就住在学校宿舍,不信你可以问顾教授,他知道我住哪。
我:他知道是他的事,我又不知道,不借。
俞君谦:就借一晚上。
我:一分钟都不行。
俞君谦: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啊。
我笑:我再怎么拧,拧不过你,一本书而已,你可以上淘宝买啊。
俞君谦:快过年了,快递太慢了,要好几天才到。
我岔开话题:明天三十,你不回家过年吗?
俞君谦:不回,爸妈都要上班,回去也是一个人。
我随手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要不你挨着我们一起过年吧。
俞君谦睁大眼睛,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我点头,将手里的瓜子递过去打算分他一半:你可以再去问问顾教授,问他答不答应。
俞君谦不要我的瓜子,立即起身去问轶,轶回眸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点了点头,轶望着俞君谦包了纱布的手腕和涂了药膏的额头一侧,默许了。
怕俞君谦又把身份/证弄丢了,我让他把身份/证先放那本书里夹着,他照我说的做了。
我又望着收拾书桌准备赶论文的轶:我有点困了,抱我去床上躺着吧。
轶走过来,蹲下身拉开衣服拉链,帮我脱身上的羽绒服和裤子,俞君谦帮不上忙,摸着下巴背过身去,坐在电烤炉旁边踢我刚才嗑的瓜子皮。
中午,轶煮了一锅香辣冒菜并一锅猪杂粥。
寡淡的粥是我的,色香味俱全的冒菜是他俩的。我坐在床上,捧着一碗稀饭干瞪眼,随便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躺在床上拉被子盖住身体生闷气。
待客之道我懂,我只恨自己不能吃辣的,操他丫的!
“阿允,我去给我徒弟送狗了。”眼看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轶腾出一个装鞋子的小纸箱,从笼子里抱出那只黑色的狗娃子。
他呢。我转身看了俞君谦一眼,眼神示意轶:他讹上你了,怎么办?
轶微笑,背着俞君谦打手势:他不是讹上我,是讹上你了。
哈,什么意思?我问。
轶耸肩:是你邀请他一起过年的,我能怎么办,赶他走吗?
我一脸窘态:明天才过年啊。
轶:今天和明天,有区别吗?
我汗:怪我,下次再也不敢随便留人了。
轶笑:我看你还挺喜欢和他聊天的。
我苦笑:我只是觉得他挺健全的一个人,却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怪可怜的。
轶点头:那我先送狗过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我点头:记得给我买一包槟榔。
轶一脸疑惑:买槟榔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我:你不用管,给买回来就可以了。
轶应允了,走了。
……
其实不是我不喜欢吃,是苻清予不喜欢吃。
给他当护工的第一个月底,拿了工资,我就去凤祥公寓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好几包槟榔,本打算一次性吃个够。刚拿进房间拆开嚼了一个,被他看见了,捂着鼻子嫌弃地在笔记本上写字给我看:你别当着我的面吃,太难闻了。
我记下了,尊重他的意见,再没有在他跟前吃过。
后来和他说上话了,离得近,怕他闻到那个味道反感,我就直接戒瘾不吃了。
呵,现在想想好讽刺,为一个人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的喜好,却自欺欺人地说不喜欢他,他妈的我简直傻逼一个……
等我完全正视自己的心意,却是在苻清予死了以后……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离开凤祥公寓,也不会去学校,不去跟我去景光百合ktv,也就不会遇到坏人,不会去异国他乡,更不会暴尸街头……
这一桩一件,从头到尾串联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清予……
我害了他一辈子,害他天人永隔,余生都不得安宁。
顾玉龙在地底下一定恨死我了,顾安也一定恨透我了,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是偏向顾安的,他故意开车绕了那么长一段路,让我去看送葬车队定然也是对我的一种警示……
我可能……被轶的温柔体贴给骗了!
三年了,复查了三年!我的腿却没有任何好转。眼下苻清予死了,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呵呵,也罢,以命偿命,是我欠你的……
苻清予,我的命……你拿走吧,我不要了……
我真活够了……也受够了……
我捂着嘴,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躺在床上,艰难地咳着,头抵着枕头一下一下地抖着身体,翻来覆去,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呵呵”的喘气声,心口揪着痛,双眼酸疼难忍,无意识地流着滚热的泪水。
你要不要吃点药,喝点水。俞君谦握着一个玻璃水杯坐在床沿上,问我。
我摇头,弯着身子,拿手捂着眼睛低声啜泣着。
吃了药,才会好。他扒开我的手,单手拆开分装好的几粒药片。
我不想吃,你拿走吧。我拒绝道。
你是在为你那位朋友难过吗?他忽而笑着这样问。
我眨了眨湿润的眼眶,撑着咳得有些发热发烫的脸颊,不管不顾豁出去一般,僵硬地比划道:是,很好笑是吧。其实我们不是普通朋友,他喜欢我……我却害了他……我对不起他咳咳咳……
我直起身,趴在床边咳出一口苦水,俞君谦拍着我的背,给我递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