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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所求如此,在帝王之上。
    “等我离了太极宫,你当如何?”他笑道,“将我在你这退园一锁,叫我做你的江陵妻?”
    李鉴要自由,要控制一切,可他愿意将脖颈上无形锁链的另一头交到孟汀手里。那是他所允许的、生命中唯一的不可控。
    “我不会。”
    李鉴的手一停,悬在孟汀眉间。
    “在那么空阔的宫城里都觉得束缚,何况是在小小一个退园。”孟汀环着他的腰,声音被闷得不真切,“到那时候,你想去哪里,我就在你身旁跟着——此身天地一虚舟,狸奴,我们一起走。”
    “......好。”李鉴道。
    孟汀给他的爱那么好,他却每每有要落泪的冲动,越抱在一起,鼻尖反而越酸涩。他脖子上的锁链,孟汀不愿扯,偏要和他并肩;他却无可救药地承认,在他自以为无羁绊的一生中,有了不敢失去、想要永远留在身边的人。
    此时近中宵,离下一岁除夕不过几日,离二人重聚方过一载。
    他们却仿佛已私定了余生百年。
    入了新一年正月,就算是永初二年。故太傅的国丧已毕,长安夜金吾不禁,端的是太平盛世。可今年,李鉴同身边人却没吃着年酒,反而比当时准备践祚时还要忙乱。
    林霁华于除夕晨,在端王府中生产了。
    是一个男孩儿。
    是夜,李鉴的车架到了端王府在的巷口,他靠在小窗侧,犹豫着到底下不下去。那端王府里,人来得想必比宫中赐宴时还齐——孟汀昨日去万年县见述职的都尉,今天直接赶到了王府上;许鹤山、秦烨也替他先到了。
    “陛下,刚才公主也进去了。”李无伤在窗下道,“车里也太寒冷,陛下打算下车还是......回宫?”
    “去看一看吧。”李鉴起身道。
    端王府中许久未如此烛火高照了。
    林霁华身体本来强健,耐不住前一阵子忧怖悲恸,生产时又吃了苦,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她靠在高枕上,看向榻侧女史的怀里——那孩子瘦瘦小小一个,包在锦帛中,眉眼尚皱成一团。
    “真有些丑。”她哑着嗓子,费力地伸手去碰了那婴儿的鼻头,“看不出像谁。”
    门外几个男人挤在一处,进退两难,远远见李群青来了,顿时松一口气。礼还没行成,这位殿下已经越过他们进去了。
    她没给林霁华反应的时间,向那榻前一跪,抓着人家的手就是一声“伯姊”,将林霁华喊得一愣。那抱在怀里的小殿下听了声,哇哇哭起来,李群青抱着林霁华的手臂跟着哭,哭得还更大声,不清不楚地说了许多话,最后口齿清晰地道:“求伯姊与阿弟入宫住下。”
    林霁华从前尚未见过李群青,只看了这姑娘的眉眼,就在心里叹道:李家人遮了下半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缓缓将手从群青手中抽出,淡淡道:“全听陛下安排。”
    这端王府,也难待下去了。
    虽说羽林卫拦在外面,李正德走投无路的旧日亲信这数月来也是哭着喊着要进来见她。终南别业的烈火烧成那样,他们仍不信李正德已殁,要林霁华带着腹中胎儿承接下一切,成他们口中的霸业。
    她闭门不见,他们发了疯似地高喊:你确信殿下死了,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死在火里!
    你不是情深义重吗,为什么不去死!
    手里拿不了剑,要靠故人回护,往后余生都要对着逼死你夫君的人俯首称臣。但你难道真妄想,那个睚眦必报的怨鬼会因此留你和遗腹子一命吗!
    林霁华挣扎,退缩,绝望,最后平静。
    她撑起上身,自女史手中接过孩子,那孩子一下便不哭了。李群青在一侧,看着她用满是薄茧的指肚擦过婴孩透着红的面颊,正思忖着要帮什么忙,林霁华侧首道:“陛下......什么时候能见我?”
    “您近日先好生养着,不要挂念于此。”群青连忙道,“静养为主,不要忧心。奶妈与医官都寻好了,有什么缺的,伯姊只管提。”
    她今日来,就算是要拿那一点上不了台面的所谓亲情稳住林霁华,以免多生事端。她和李鉴,都不想再把一个李氏皇族的<a href=https:///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 >孤儿扔进大相国寺了。
    身后有脚步声,又停住了。
    二人一同看去,身侧女史起来跪拜。李鉴站在屏风侧,半张美人面映在灯火之中,眉眼里的意味不甚分明。一时无人开口,他转出来,走了几步,越过那重大防,跪坐到榻前。
    “阿姐,受苦了。”
    林霁华抬眼,看向他。
    “陛下这一声称呼,我又怎敢当?”
    “观火这样喊,我便也跟着喊了。”李鉴声色平稳,里头有些不易察觉的生硬与局促,“有什么话,待你恢复如常再说也不迟。”
    “陛下——”
    “阿姐。”李鉴轻轻说,“我能看看他吗?”
    他望向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林霁华一僵,但还是松开了手,李鉴把一团软肉接过去,抱持得很小心。林霁华看着他持剑握匕的手覆在婴孩身上,不由得心惊肉跳,知道他一用力便能将掐断那细瘦的脖颈。忧惧一瞬,她转念又自嘲——自己的脖颈上,何尝不是架着刀。
    可李鉴只是静静地怀抱着那个孩子,垂眸于尚未睁开的双目,很温和地用指节刮过他透着红的侧脸。
    二十一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婴孩出生于掖庭,一声啼哭后,就注定了其淬满寒毒的一生。失生母,入空门,九死一生,终至此时,应了那句“不得善始”,也不知究竟会否“不得善终”。而所有苦厄的来源,就是这小儿的生父、同样从洛阳火里逃出生天的端王李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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