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树,”孟微之抬头看他,“我知道你要找死,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被点名的某人明显一僵,然后笑了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没有再说话,直至回到安全屋。门一关上,他们隔着一道阳光造成的分界线相视几秒,然后孟微之回身快走两步、抓着江南树的头发吻了过来。他手底下没轻重,把江南树被拽得“嘶”了一声,一把将他托着抱起、抵在了墙上。
孟微之消瘦了很多,冷而硬的指骨隔着皮肉扣在他后脑,细微地颤动着。他想咬江南树一口,但口舌不听使唤,而那让他一时失语的唇纹下一秒就落在他脖颈处。他绷紧了身子,手脚并用地绞得紧了些,手缩回袖管,努力地摸索着什么。
“微之,”江南树贴着他道,“微之。”
他眨了眨眼,好像犹豫了很久,问:“你爱我吗。”
这回江南树没停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窗外天光照不到的地方安静地抱着彼此。一切都已发生,却好像什么都不曾有过,眼前都是天昏地暗的废墟,将疯狂与清醒切割得泾渭分明。
“你说过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对,但什么时候说的?”
“梦里。”孟微之轻轻道,“我在梦里爱上的你。”
话音刚落,他再度吻上去,与此同时将手中暗暗握着的针筒迅速扎向江南树后颈。五秒之后,江南树的手松开,他差点跌得跪倒在地,恰好接住了意料之内的坠落。爱人挣扎了一下,头垂落在他肩头,而那针管同时在旁边一摔两段。
孟微之跪坐在地,扶着江南树的双肩,短暂地闭眼片刻。窗外的噪声传进来,他抬眼望去,看到窗外是凋零的梧桐。
“您要回去?”
“是的,我自己。”孟微之道,“我知道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限制我,但我现在向你们求取某些便利。作为交换,我愿意在今后必要时为你们提供协助。”
赛琳娜耸了耸肩。
“要写契约吗?”孟微之歪了歪头。
“不,不是这个意思。”赛琳娜笑道,“只是看到您带了个很大的箱子。”
“所以是非走不可了。”
孟微之低头看了眼手表,顺着赛琳娜抬起的手,看到了刚刚停稳的接驳车。他垂眼整理了一下着装,正要走向那接驳车,只听赛琳娜在身后道:
“会帮您照顾好您的箱子的。”
与此同时,北京。
南乡子手上的束缚被解除了,他得以获得在上锁的房间中转悠的权利。平日杨徽都会亲自监视他,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事出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很特殊,谁消失都正常。
他爸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所得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想:杨徽是不可能留给他任何与外界沟通的机会的。这时候他开始嫌弃望京偏僻了,但也没什么办法——独栋的别墅,他们二人密保的背景,还有眼下的局势,全都在起反作用。
猜想是有的,但指向并不明晰。他当时只不过是针对大撕裂提出了一句阴谋论,如今便被自己的老婆监禁,这实在让他多想。他自认为是一个宽容忍让的丈夫,但眼下的情况已经远远超过夫妻关系的范围了——杨徽,他几乎能肯定,她深度参与了桑干事件与其外延的一切。
以什么样的身份?
什么样的目的?
正想着,门砰地被推开,他站在满地狼藉里和杨徽对视。
三秒后,杨徽道:“弄得这么乱,自己收拾。”
“……哦。”
杨徽按上门,将包随手一丢,背对着他脱大衣。室内已经开始供暖了,南乡子在家都直接打赤脚,条件反射般对老婆道:“你那身居家服上次洗了,还没收吧?”
“我知道。”杨徽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她从手中的大衣内袋里摸出一把枪,按在床头柜上。
“哎,真没必要。”南乡子摊开手,“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和我好好说,行不行?我哪一次不站在你身边无条件支持你,你这回……”
“是我和你认识的久,”杨徽看着他,“还是老孟和你认识得久?”
“啧,这不是一回事。”南乡子急忙道,“我和他,我和他那就是朋友、同事,我们俩的感情那可是升华过的。”
“那你的职业理想呢。”杨徽一笑,“或者说,你的良知。”
……什么?
“我没必要和你说。”杨徽走到飘窗旁,在蒲团上坐下来,她没有看南乡子,手里还带着那把枪,一边摩挲着保险一边轻声道:“这算是一桩错事。”
“我听不清……”
“孟微之自己跑回来了。”杨徽仰起脸,“不能让他和你联系,所以要等一等。老公,最近家务你也不用做,就好好休息,怎么样?学校那边我打点一下,你最近就不用再去了,之后用空的话开门公选课。”
“我真的只需要一个解释。”南乡子走到她面前跪坐下来,伸手握住那把枪,“就一句话,成不成?”
“我也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结束,没法承诺你。”
“不是要听这个!”
风尖锐地摩擦过玻璃,外边林木狂摇。
“老孟最近很碍事,他会被处理掉。”杨徽凑到他耳边,“你本来也要被处理掉的,但你是我老公……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就是要把一切障碍都扫除——我们只要一枚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