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漂浮着朵朵莲花灯,一对对年轻男女正蹲在河边一同放着花灯,梅洵雪扯了扯戚夕的袖子,“我们也放盏灯吧。”
但他们去的有些晚,好看的花灯都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一些形状老旧的河灯。
“这也太丑了。”梅洵雪拨弄着摊子上平平无奇的花灯,但也勉为其难同意让戚夕买了下来。
等到了河边准备放灯时,戚夕突然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放花灯祈良缘,这是永州的习俗,不过你如今应该也没喜欢的人,不如就许个愿望好了。”戚夕解释。
“那我希望——”梅洵雪话还未说完,就被戚夕捂住了嘴巴。
“呜、做甚?”
“在心里说就行了,不然被别人听见了就不灵验了。”
戚夕松开手,梅洵雪长吸口气,略红的脸怔怔地望向戚夕,在戚夕背后突然炸开的烟花吞没了戚夕的声音,也吞没了他的心跳声。
此情此景,
再诉衷肠。
不可谓是事半功倍。
身为凡人的他,会怎么想呢?
愿与戚夕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焰火大会结束,已然是深夜。
不过街上的人依旧很多,戚夕像是想到什么那样,叫梅洵雪在原地等他一会,便匆匆跑了回去。
梅洵雪站在原地,姣好的面容纵使在朦胧夜色中也令人不由驻足回望,但又被梅洵雪眼中的冷意而纷纷绕他而走。
他等了许久才等来了戚夕,而戚夕手中多了一盏兔子形状的灯笼。
戚夕:“我方才临走前看见摊子上没卖出去的灯笼里有这么一盏,本来想着要是没人要的话我就买回去,结果给忘了。”
他将提手交交到梅洵雪手中,“这盏可爱,和你一样。”
梅洵雪:“……”
这戚夕,又在调戏他。
“我、不可爱。”梅洵雪别扭地接过,纤长手指握着打磨光滑的竹柄,灯笼长的蜡烛在风中摇曳,照得他的指节也变得透明,他直起身,再度重复,“不可爱。”
可是心却跳动的很快,从未有过的快。
他,似乎很喜欢戚夕这般说。
夸他、赞他、爱他。
梅洵雪不由握紧了手,兔子灯都剧烈晃动了一下。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戚夕高大的背影,心里涌出了一股酸涩甜蜜的情绪。
‘修道者,断情绝爱,切记切记。’怎么脑子里又冒出师尊的话来。
梅洵雪默念清心诀,赶紧追了上去。
……
熟悉的身影止住了谢长荔前行的脚步,他恍惚看见了戚夕的影子还有跟在戚夕身边的小少年。
瞧着也有几分熟悉。
世上相像的人那么多,许是他认错了,毕竟戚夕说小宝生病卧床,想来也不会出来挤这一遭的。
“谢大人,这个送别宴咱们可得不醉不归啊。”身边男人奉承谄媚,“这您在我们这小地纡尊降贵来我们永州,帮衬咱们许多了,到时候回了都城,必定是要大展拳脚的啊,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们。”
“知州大人谬赞了,谢某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的事情罢了。您不如此客气。”谢长荔微微退了半步身,“况且谢某不胜酒力,只敢小酌半杯。”
原本调令下来之时,只是官复原职,但过了两月,新帝却给他升了一级。
明升暗藏。
想必是察觉到了他与镇北侯之间的联系。
真是件麻烦事,得快些了。
路过桥头,谢长荔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华灯之下,只有两道长长的影子,分辨不出是谁。
想必是他太过心急了,所以才会认错人。
入夜。
风中已然吹来些许热浪。
梅洵雪躺在床上,床头还放着那盏兔子灯,他侧过身瞧着那快熄灭的烛火,嘴角勾起,眉眼之间都透着淡淡的愉悦。
这人间,似乎比他想得更加有意思一些。
他好像有些习惯有戚夕的日子了。
*
四月尽,戚夕将铺子租借给了一对老夫妻,叫他们好生照看好,每月只需给他三两银子便可。
梅洵雪换了身淡粉的衣裳,身轻如莲缓步下楼,他背着搜集来的珍稀话本子,这段时日他好生研读,可更加觉得辗转难眠。
这纷繁的情绪,让他脑子更加混乱。
连带着眼下的乌青都加深了不少,他打着哈欠将背囊放在马车上,去都城要走水路,一路还需颠簸。
他正好可以整理一下他最近越发明显的奇怪情绪。
“戚夕,不是不去琅华宴了吗,怎么还去都城呢?”
戚夕皱眉思索,拉着梅洵雪上了车之后才说:“很久没回去过了,也想回去看看。”
这番话倒是让梅洵雪想起了很久之前戚夕和谢长荔之间的对话。
他当时并不放在心上,也只是听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想来,许是戚夕想念旧主,放不下往日之情。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之前养的九尾便是如此,但凡他闭关出来后便会黏他黏的紧,连睡觉都要睡在一起。
“唔,那我们之后去哪里呢?”
“我没想过。”戚夕倒是坦然,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的设想里面,一旦去了都城,那么他就走上了一条死路,原本……他还犹豫着,但——
戚夕看了一眼眉目越发精致艳丽的梅洵雪,他支着下巴瞧逐渐远去的永州,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侧过脸对着戚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