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洵雪:“……”
等于没用,他将东西丢给画眉,叫她收起来。
宴席开场,胥云琰来迟,却带来珍宝若干,他坐主位,与众宾客言笑晏晏。大抵恐被有心人认出来,身为前朝鄞王的胥云音必然是不会出席这种宴席的。这还是梅洵雪第一次见到胥云琰,饶是如何想都难以将这二人与兄弟二字扯上关系。这胥云琰长得和鄞王一点都不像,阴柔艳美不如胥云音还带几分刚毅之气。
宴会行至一般,本就不喜嘈杂声响的梅洵雪便带画眉一同离开了。
他独坐幽兰亭中闭目之时,却听见一阵轻悠的脚步声,梅洵雪抬眼,却见胥云琰逆着光站在跟前,倒让他的脸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便是兄长之子?”
梅洵雪未行礼也未说话,倒是他身后的婢子仆从跪倒一片。
胥云琰浅笑低头仔仔细细打量着梅洵雪,而后才开怀道:“你与兄长长得倒是一点也不像,若非人证如山,朕必是不信的。”他将尾字咬的极重,像是野兽啜饮血肉那般,“你叫做什么?”
“戚小宝。”
“哈哈哈。倒是有意思,那贼人给你取的吗?当真是可爱。”胥云琰微眯着眼,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阔叶洒进亭内,胥云琰拉着梅洵雪坐下,支在案上饶有兴味地瞧着梅洵雪,他压低声音道,“兄长想让你是什么,你便是什么,切莫惹兄长生气,可懂?”
梅洵雪:“……”
这两兄弟,不愧是一个被窝出来的,说话语气都是这么的令人讨厌。
“随便。”梅洵雪微微抬眸,看向胥云琰,轻声软道似是疑惑,“你喜欢被戴绿帽子?”
胥云琰嘴角抽搐。
梅洵雪心情骤然放晴,连看男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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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人空,只余洒扫的宫婢帮着一块收拾。
画眉遣人在仓库里头清点完东西后将礼单呈给梅洵雪。
梅洵雪也没看就放在一边,反正谁和谁他一概都没印象,门口处堆着些许名贵花草,画眉正等着他定夺放在哪里。
眼一瞥,却见一物分外熟悉。
“那株兰草是谁送的?”
画眉连忙翻看册子,从中找到:“是镇北侯。”
镇北侯吗?
这几个字,他好似在哪里听过。
今日和谢长荔站在一处的便是他吗?
“他叫做什么?”
“乃是素鼎荷冠中的极品。”
“我说镇北侯叫做什么。”
“李、李展。”
“这株兰花,就放在卧房里头吧。”梅洵雪道。
世间花草众多,相似的又何其多,不过是有些睹物思怀罢了。
那株被戚夕好生伺候的小草,若是还在身旁的话,应该也会长成这般大了吧。好歹算是个念想了。
心头一惊。
梅洵雪!
你又在想他!
一介凡人而已,至于在你心中仍留有一席之地吗?
梅洵雪甫又剧烈咳嗽起来。
画眉连忙端来一直温着的药膳:“小公子,今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画眉,改日陪我去一趟安宁寺。”梅洵雪舀起泛着苦涩和油光的五味鸡汤,不由皱眉,但还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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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宴后没两个月,国师完颜玄便鹤去。
梅洵雪从画眉口中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惊讶,毕竟前不久的时候完颜玄还在和他有说有笑,虽说是看着病恹恹的模样,但也不至于那么快死了。
尸身是在观星台的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周身全数都是血,而完颜玄就坐在血泊之上的太师椅上,双眸微阖,眸中透明无色,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宛若雪人冰雕。
而观星台的案台之上只留有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卷,勘不透其中含义。
按照完颜一脉习俗,完颜玄很快就被火化安葬。
但从此,完颜氏便是彻底绝后了,而国师之位,从此空虚,后继无人。
“都说完颜氏都是以命窥探天机,玄师自幼便展现出过人天赋,年纪轻轻被被迎为国师,哎,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担起大任。”
“哎,此前听说国师还在民间寻继任人,估计是早就算准了自己的天命。”
“……”
梅洵雪去安宁寺的途中听见路人纷纷议论完颜玄之死,不由有些唏嘘。他与完颜玄初见之时,便也是在安宁寺里头。
他记得他还有一事未曾问完颜玄,也是没有机会了。那个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是谁?
胥云音说他在安宁寺里头立了个长生牌位,梅洵雪不信这些,但戚夕是个凡人,凡人是信这些的。
要是没人给他烧纸,戚夕恐在下头要饿死了。
可梅洵雪还是没有踏入长生殿,他只是站在门口,听着木鱼、钟声和僧人的梵唱……内心空的不见底。
“再也不见了,戚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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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的冬日比往日来的更早一些。
屋内的炭火烧的旺,司衣嬷嬷给梅洵雪量尺寸时,说:“小侯爷比此前长高了不少,只是有些太瘦了,衣服都得重做一份了。”
梅洵雪一愣,他长高了?还以为若是没有灵力的加持,他会一直维持着此前的身形不变呢,可他体内的灵田并没有任何改变。
“好了,不日宫婢就会将新衣裳送来,小侯爷喜欢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