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洵雪活了那么多年,仙门之中的尔虞我诈并不比凡尘少,从前他不懂为何,死了才知道,只是还是人,那便都是有欲望的,身居高位之人,那心中欲壑更是难填。
轮回跳脱不开,就只能放任自己沉沦在所谓利己之中。
多么可笑……
他冷哼一声,便往里屋走去。
屋内的灯火微弱,隐约才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戚夕似乎失神一般坐在窗前,看着天边藏在浓云之中的淡淡月轮。
炭火未曾燃尽,也不觉得冷。
戚夕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还是觉得他今天没和他商量生着闷气?
他明明后来也和戚夕说明白了啊,现在又闹什么别扭。
而且那个破茶摊有什么好留念的,以后别说是小小的茶水摊,就连酒楼也不是不行的,不过凭戚夕自己的手艺……还是得招几个厨子才行。
真是的,一不小心又想那么多了。
“咳,你做什么呢。”梅洵雪自顾自出声打断了自己越来越远的思绪,“明天还要赶路呢。”
戚夕收回眼,将目光重新落在梅洵雪身上,“去哪儿。”
梅洵雪:“去姚山县……”想到此处他的眉头轻皱,要是戚夕同去的话,岂不是撞上谢长荔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旁人可能不认识戚夕,可谢长荔总归是认得。
按照谢长荔的心思,恐又多生点事端。
可若是把戚夕留在这儿的话,他也不放心的。
虽然戚夕口口声声答应自己要留下来,但梅洵雪心里头始终像是悬着根刺儿一样,仿佛这一切都像是虚假的泡沫,碰一下就碎了。
陆姝给的情蛊不仅种在戚夕心头,也种在他自己的身上。
双生蛊虫,若是朝暮相处,另一方就会越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若是长久不沾云雨之事,只会成为要命的毒药,但两只虫多多少少都对彼此存在着吸引力。
梅洵雪倒不怕找不到戚夕。
“我跟着去的话恐还是不好吧,到时候别给你们添了乱子。”戚夕岔开话题,“反正到时候你回程也要经过明州城的,届时我再和你一块离开好了。”
戚夕考虑得倒是周全。
“那我叫画眉留下来。”
戚夕又道:“不用了吧,我正好留下来和宋姐他们一起,画眉还是跟着去照顾你。”
“我有那么娇贵吗?”
戚夕诧异:“没有嘛?”
梅洵雪嘴角微动用力反驳:“没有!”随后他又补充道,“我若是有那么娇贵,就你之前那么养我,我不早早就被你养死了!”
“哎呀,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大晚上掉小珍珠呢。”戚夕走近故意道,“应该不是我眼前的这位吧。”
好、好、好。
死定了戚夕。
梅洵雪手一揽,将男人拉到自己胸前,在戚夕颈侧耳语:“反正在床上哭的人不是我。”
戚夕闻言忙不迭推开梅洵雪,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像是在遮掩着什么似的。
见状,梅洵雪耷拉下眼睛,软下声:“怎么了啊戚戚,我说错什么吗?”
说着他微微抬眸,眼底遍布星光。
“你不许再乱说话了!”戚夕伸手将梅洵雪垮下去的衣服扶正,“我看你就是之前看话本看的。”
梅洵雪慢悠悠地解开衣袖,露出一大截白皙的手臂,贴近道:“你偷看!”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那话本子中是什么?”
戚夕哑口,却又觉得口干舌燥。
这人怎么越长越生出、一股难言的……
“谁知道啊……”
“呵。”梅洵雪将发冠结下,墨色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些许不听话的碎发落在打开的肩颈,他靠近,抬眸见着戚夕眉心盛开的红梅,神情略带些许恍惚,他仿佛忘了点什么,“你不去姚山县也好。此行有谢长荔在,虽然如今他是个瘸子,但他从来就是个不安分的,等姚山一事结束后,我们再一道回去。”
不知为何,梅洵雪却好似觉得戚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戚夕不应该对他念念不舍,再说些谢长荔的不是才对。真得是他太过于敏感以至于想太多?
“你若是帮衬别人,也不能别叫人占了便宜。”梅洵雪总觉得那还流着口水的小屁孩就是个色批,小小年纪就知道缠着个别人,“你只许对我好。”
“梅洵雪,你是不是觉得人人是你?”戚夕气得说话都打颤,“阿宝是个女娃,而且人家才几岁。”
“哦。那又如何,我那时候不也才七岁的模样。”
戚夕:“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把你当孩子而已。”
“那现在呢?”梅洵雪兀得凑过,咬住了戚夕滚烫的耳垂,“戚戚,好戚戚,为何又有种头昏脑胀的感觉。”
戚夕的尾骨好似软了,梅洵雪铁定是故意的:“你是不是骗我呢。”
“怎么会呢,哎呀,肯定是那毒还没解呢,那夫子可是说了,这毒没个大半年可化不出去。”
“我可看你精神的很。”
梅洵雪下一秒就要倒地,吓得戚夕赶紧伸手将人扶起,但身子却被人一带,却是陷在了一片柔软之中。
“戚戚。”
“梅洵雪,你再闹!”
梅洵雪翻身,“等我,戚夕。”
戚夕偏过头,逃开梅洵雪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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