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荔只觉得疑惑,梅洵雪不是这般肆意妄为之人,此举必定是事出有因,他找来侍女画眉想要问清楚这段时日在城中发生了什么。
酒楼厢房内,画眉脚步虚浮,还没等谢长荔发问就扑通一声跪倒下去。
谢长荔吓了一跳,眉头轻皱,抬手将人扶起,“画眉,你这是做什么?”
画眉颤抖着声音,惴惴抬眸看向眼前清冷的男子。
“谢、谢大人,画眉、画眉不敢回都城了。”
“画眉自知愚钝,但伺候小侯爷也多年,只求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画眉吧。”
谢长荔又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戕害主子的人,何出此言,长乐侯出行怎的没有带上你独独留你一人在明州?”
听谢长荔质问,画眉强忍着哭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小侯爷前几日刚回明州,但不知为何却好似变了一个人那样,整个人脾性都变得暴躁古怪,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不是小侯爷太累了,便特意没有贴身侍候,没曾想,小侯爷竟然只身便离开了明州。若是小侯爷有个三长两短,画眉必定是活不成的了。”
性情大变、古怪?
可梅洵雪并未在南疆受到什么磋磨,反倒是自己又平白无故糟了点罪。画眉口中所言,怕不是梅洵雪装出来的。
但长乐侯莫名在明州之后踪迹全无,此事若是被皇帝知道,他们这帮随行的官员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
明州知府也不作为吗?守关的官兵又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就放任梅洵雪离开……但,也是长乐侯想走,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可为什么要离开呢?
“何日离开的你可曾记得?”
画眉抽泣着:“就前几日的时候。”
“那为何不早点上报。”谢长荔焦急踱步,能去哪里呢?再过几日就要到正月里头了,梅洵雪表面上身为鄞王之后,日后必定是要承袭鄞王爵位的,他都安安分分地在都城三年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
“奴婢以为,小侯爷只是出门散心罢了,往常也不是经常叫奴婢跟着的。”画眉说着,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又跪倒下去,“画眉自知该死,只求谢大人能让画眉找到侯爷之后再定罪。”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长乐侯毕竟长在山野之间,速来随意惯了,造成此事并非你的本意,你且将在明州发生的事情告知于我,我且看看是不是有歹人作祟。”
画眉支吾不敢多说,只是连连说着是她照顾不周,没看好小侯爷:“谢大人,并没有什么歹人作祟,小侯爷也没有受人胁迫……”
“若是如此,那此事岂不是全然归结于你?小侯爷是鄞王唯一的血脉,画眉你这样,如何对得起陛下如何对的起鄞王呢?”
画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谢长荔的大腿直说是自己的错。
谢长荔蹲下身扶起画眉,柔声:“画眉,你好似弄错了什么。如若当中并无其他人与长乐侯接触的话,那于长乐侯最后接触的人就是你了,如今连你也说不出什么一二来,若是长乐侯能顺利找回的话,此事便也作罢,可若是找不回来的话,纵使鄞王在世,恐怕也保不下你来了。”
“如今陛下膝下无子,长乐侯是唯一养在都城的皇家血脉,又是鄞王遗孤,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你、我抑或是其余人能够决定的。所以,画眉,长乐侯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拐走的?”
画眉咬死:“是小侯爷自己离开的。”
谢长荔收笑:“如此。”
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要想找到梅洵雪在明州的生活轨迹并不难,让谢长荔难以理解的是,梅洵雪离开的原因。
以他所知,梅洵雪在这世上除了戚夕那么一个稍微相近的人外,并未其他亲眷,按照小宝薄凉的性子来看,是不会对旁人的事情多加上心,而从南疆回来之后,梅洵雪也没有如他所料在姚山多作逗留,想来是在明州城内有事要做,可为什么又着急离开了?是在明州城里的事情做完了,便打算走了吗。
谢长荔将画眉遣走之后,临高望着楼下来往人员,内心掀起波澜。
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完全没有踪影可查的,只是梅洵雪的身份特殊,世人都知道凭空冒出来的长乐侯,可没有人知道长乐侯是何模样。
只要梅洵雪不说,那么他便只是梅洵雪。
可这样的生活,于梅洵雪和以往有何不同?
答案必定是没有。
但如果,他有必须要抛弃这个身份的理由呢?
不想当被权势操纵的傀儡吗?
抑或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但眼下两种都说不通,胥云琰活的好好的,甚至连继承人都没有定下来……后者更说不通了,要是梅洵雪惜命,更不应该舍弃这重身份才是。
一定是这个身份妨碍梅洵雪了,所以他才毫不留念的抛却。
原因呢?原因又是什么。
与在明州发生的事情肯定有着脱不干的关系,梅洵雪将画眉留下又是为什么?
谢长荔颓然坐下,他自以为安排的很好,但如今大事还未成,他要如何与镇北侯交代,他选中梅洵雪不是偶然,年少沉稳,遇事冷静,对权财并无半点欲念,这是很少见的,加之又有戚夕这个鄞王旧部的身份,一旦戚夕消失,那么关于梅洵雪的身份便再无证据可以怀疑,理应是顺理成章,而且梅洵雪长相与少年的胥云琰确实有那么一丝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