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洵雪将篮子放在歪头,推门进去,戚夕正打扫着屋子,梅洵雪倚在门口,说:“他死了。”
戚夕并没有如他所想表示的极为震撼,他只是停下了叠被的动作,随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缓缓开口:“怎么了,你现在觉得难受了吗?”
“他的身上多了别的伤口。”
戚夕转过身,走到梅洵雪身边,摸了摸他的脑门:“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昨天不还发了疯似的想杀了他,现在人家真死了,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戚夕释然道:“怎么了,我要替他难受一顿?”
“我说的是那个伤口。除了我们二人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那痴儿所在的地方。”梅洵雪抬眸,挽起戚夕的手,低头用脸颊蹭着,抬眸带着些许的期许看着戚夕,“戚戚不是你做的吧。”
戚夕摇头。
“你觉得是我?”
梅洵雪眸光一暗,但也摇头,“我情愿是你。”这样的话,他心里头还能好受一点,起码,戚夕心里头还是有他的。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人看见了……但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拆穿我们。”他换了个话题,试图隐藏内心的失落。
从窗口飘来的雨丝缠绵,打断二人的思绪。
“也许是上天帮忙呢?”戚夕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略显荒芜的景致,“小宝,我们这样能藏多久呢?”
“一辈子。”
闻言,戚夕却是笑出了声,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隐姓埋名、苦心孤诣地躲藏着,不也被发现了吗?
梅洵雪走过将人揽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我应该把你关起来,哪里都不许去,对吗,戚夕,这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我应该打断你的腿?让你连离开的可能都没有。”
戚夕转过身伸手揪了揪梅洵雪的脸:“小宝,怎么那么瘦了。”
梅洵雪拂开戚夕在他脸上肆意妄为的手,板着一张俊脸:“你究竟在避重就轻什么。”
“没有啊,我这是担心你呢。”
“呵。真的吗?”梅洵雪低头含住戚夕的手指,从指尖传来的湿润触感,叫戚夕的身体轻颤。戚夕想立马抽出手指,但却被人咬住,柔软的舌头细细舔舐过指尖密匝的纹路,然后吻上掌心的断纹,滚烫的温度刺痛戚夕的心,叫他有些心猿意马。
梅洵雪扣住戚夕的腰,深埋在他的颈侧,“你究竟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能不能回去呢?”
戚夕瞳孔骤然缩小,片刻失神。
“我不会放你回去的,想让我杀了你,不可能。”梅洵雪抬头,对着戚夕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戚夕自嘲一笑,顺着梅洵雪的话说着:“你怎么会那么想?你既然什么知道了,那我做什么不都没有用了。”他抚摸过梅洵雪的脸,缱绻道,“现在故事的主动权不是在你手上吗?”
“梅洵雪,我不想骗你。但如果你真的杀了我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我真的受够了……”他受够莫名的负罪感了,受够一次一次的不断接近死亡又死不了的痛苦,受够脑内不断响起的警铃声了,他几乎要被逼得发疯了。
一边是真实接触的□□、一边是好似循环的记忆,双重压力几乎让戚夕的精神崩溃。
梅洵雪亲上戚夕的双唇,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真是受够了,难道受够的只有戚夕一人吗?他何尝不是深陷其中,无法解脱呢?
他在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戚夕。
可就连戚夕也想着将他丢下……
莫名的,眼角滑落下两行清泪,顺着唇舌的交濡仿佛也将这份不甘和愁闷传递给了戚夕。
……
泪和汗水交杂在一块,如同最原始的兽类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戚夕觉得自己的脑子会在某个瞬间会坏掉。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放纵、不加以思考,在他最开始捡到梅洵雪的时候会想到现在的状况吗?他只是想给自己平淡的日子增添点盼头,就像他日夜期盼着结束任务的时候,成了梦魇、成了执念。
他不停告诉自己,他不属于这里。
但毫无疑问,在这个世界他居然也产生了羁绊……难舍难分。
如果死亡能够解脱,那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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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传来了老鳏夫赵老头死了的消息,听说是上吊死的,留下血书说是他将儿子砍死了……
自愧上吊,一同入地狱。
小村子里哪里遭逢过这么多事,一时间都静默不语,两人在同一天下葬。
“你说,老赵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糟心事啊,你说他干嘛要杀、杀自己孩子啊,没必要啊。”不少人都扼腕叹息着,梅洵雪和戚夕也前来吊唁。
戚夕在看见赵家那痴儿的模样后神色微变,当然他这细微的神情变化也落在梅洵雪的眼中,他不由握紧了戚夕的手,低声道:“别想太多。”
如若不是男人主动招惹,想要掐死戚夕他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想着,梅洵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另一只手,和此前不同,上头并没有厚实的剑茧,这是他……用这具身体,第一次杀人。
因为赵家没有别的人了,丧事也是由村里人操办的,不算是喜丧,又逢年关,大家的兴致都不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