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睡觉的时候他的心也砰砰跳着,人也不停往戚夕身上靠,但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或许,在某个时候,会出现第三个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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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洵雪的期望在戚夕开始有着明显的孕期反应的时候破灭了。
原本毫无反应的身体好似一下子被肚子里的东西汲取了养分似的,不断地掠夺着母体的血肉来滋养自己。
戚夕开始食不能寐,就算梅洵雪再想瞒,戚夕自己也察觉到了异样,日渐臃肿的身体和越发明显的小腹,要么是病要么是孕。
在一天清晨戚夕再一次抱着肚子恶心干呕的时候,他湿红着眼眶有气无力地对着梅洵雪问道:“梅洵雪,不对劲。”
梅洵雪试图安抚戚夕的情绪:“哪、哪里?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梅洵雪。
“我该不会要死了吧。”戚夕苦笑。
“不会!”梅洵雪大声反驳,他停下手中摘菜的动作,跑过来背后抱住戚夕,“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会长命百岁的你。”
“呸呸呸!”
“那我去找个大夫看看。”戚夕说道。
“不用吧。”梅洵雪应地勉强,戚夕的脉一把,便是喜脉,到时该怎么解释,语气都不自信起来,“应该只是小毛病。”
梅洵雪还在思考的时候,戚夕的话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考。
“呵。”
“梅洵雪。”
戚夕强硬地推开紧搂着自己的少年,他转过身对上梅洵雪的眼睛。
“难道我自己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吗?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戚夕攥紧拳头,眼带不甘和愤怒地看向梅洵雪,“我是个双身,我会连自己的潮期都算不清吗?”
“我再怎么迟钝难道也不会怀疑我是不是、是不是。”戚夕说着声音哑了下去,平复心情后才又清晰吐出那三个字,“怀孕了。”
梅洵雪如遭雷殛,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机械的张合了两下嘴唇,喉头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上戚夕那不可置信的眼的时候,梅洵雪顿觉羞愧难受。
他不应该瞒着戚夕的,但当时他也不确定啊,虽然之后他几乎百分百确定戚夕有孕了,但考虑到戚夕的心情……
算了,再说多也无法改变现状。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瞒着你。”梅洵雪垂下眼,而后又轻笑一声看向戚夕,可怜又无奈,“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到吗?好,就算我实在瞒着你呢,那又怎么了。”
“你难道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戚夕回答地斩钉截铁。
“你说什么?”梅洵雪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呢——
戚夕说、说不。
“梅洵雪,我不可能像个女人一样生孩子的。”
“可、可这是我和你的孩子!哪有母亲不要自己的孩子的!”他几乎都要哭了,眼泪就在眼角了泫然若泣,要知道之前他都已经开始幻想一家三口的场景了,戚夕的话无疑打破了他此前所有的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呢?”梅洵雪不甘地抓过戚夕的手。
哪怕一开始他想过戚夕会接受不了,但木已成舟已无法更改,不也只能接受了吗。而且戚夕是如何果断、决绝残忍地说出那一个不字的呢,在戚夕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犹豫。
阳光照射在戚夕纯黑色的眸子里头,瞳仁很小,眼白之外布着血色,如新生的树枝般蜿蜒。
“因为不喜欢。”戚夕的唇色很淡,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恍若褪去所有颜色,只剩惨白,“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到,我根本不会放任他在我肚子里长大,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闭嘴!”
“闭嘴!!”
梅洵雪脸色煞白,他抓着戚夕的手因为失控不断用力几乎要将人的腕骨掰断。
“你是不是疯了。”他咬牙质问着戚夕。
戚夕凭什么不要这个孩子?这孩子分明流着他和戚夕的血脉,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割舍呢。
怎么可能……
戚夕抽回手,温柔抚摸过梅洵雪的脸:“我没有我很清醒也很庆幸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我会——”
“你要堕掉它吗?”不容戚夕说下去,梅洵雪抬眸,眼中漾着浓重的墨色,如暴雨倾覆。
从戚夕的沉默中,梅洵雪得到了回答。
“因为、我,所以你不喜欢它吗?”
戚夕:“没有。”
“那为什么要?”最后一次的请求。“不可以留下他吗……”
“……”戚夕笑了,“阿雪,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并不一定要依附你而存在啊,从始至终,我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没有任何契约束缚,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替你生孩子的想法。”
“你骗我也好、你不知情也罢,我都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想方设法地弄掉它的。”
听不懂戚夕在说什么,梅洵雪的脑子嗡嗡的,他好似回到了找不到戚夕的那一天。
明明好不容易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能像戚夕照顾他一样照顾好戚夕,可为什么戚夕还是不肯为他留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罪大恶极吗?
所以,他理应至死都是孤单一人吗?他想像个普通人一样,都不可以吗?
多么可笑,他的一生,如同彻头彻尾的笑话,那如流星般闪过的光辉也仅仅只照耀了他百载人生之中那短短一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