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简不卑不亢,她拱手:“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任凭陛下处置。”
洛宴平反唇相讥:“有何证据?”
姚简:“微臣没有。”
洛宴平闻言,嗤笑一声:“可笑至极。”
他复而朝堂上的天子一拜,语气无不讥讽:“此人满口荒唐话,空口无凭,栽赃污蔑。臣以为大将军两代重臣,忠心耿耿,何来目无宗室之说?右扶风未免有些捕风捉影了。”
窦云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场以他为中心的闹剧,唇角笑意不变,只是目光转向了高坐朝堂的天子刘煜。
刘煜扶着龙椅的手紧了紧,他看向窦云,正巧碰上窦云探究般的目光,心下一惊。
“大将军以为如何?”
听刘煜将话头抛扔给了自己,窦云漫不经心地一拜,答:“臣以为,右扶风这般捕风捉影之词,实为无稽之谈。”
姚简直直立于堂中的身形似乎有些微摇晃。
群臣私语之声愈渐地大,不少人都站出来为大将军帮衬,对姚简口诛笔伐,极尽唾骂。
刘煜点头,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旨意便要退朝。
“右扶风姚简捏造罪名,目无王法,肆意栽赃污蔑朝廷重臣,传朕旨意,贬为庶人,流放边境,永世不得入京。”
姚简长跪于地,双手贴额:“陛下息怒。”
刘煜没再看她,宦官一声高喝:“退朝。”
窦云深深地看了刘煜一眼,拂袖而去。
洛宴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长跪不起的姚简,见她还未起身,禁军围簇,要将姚简押解入牢。
他抬手制止,微微凑近了姚简:“姚大人,我可是助了您一臂之力呢。”
姚简垂着的眸子微缩,她神色不变,像是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洛宴平笑了笑,转身离去。
“有趣,有趣。”
姚简被流放出京的日子定在六月初旬。
关押着她的囚车招摇过市,许多百姓群聚于此,神情却肃穆非常。
原因无他,姚简治理扶风郡公正廉洁,断案果决,未有冤假错案,也未有徇私枉法之说,当地百姓受其恩泽,感其不公,纷纷前来送行。
姚简低着头,她不忍去看那些爱戴她的百姓们流露出的或悲伤或哀愁的神情。
哀其不争,怒其不幸。
“阿简。”人群中,有一道清冷之声穿破重重喧嚣,猝不及防。
姚简猛地抬头,正对上付青乌黑深沉的眸子。
她的眼里总有着淡淡的哀愁,从前是,现在也是。
一向坚定无所顾忌的姚简生平第一次露了怯。
她匆忙地遮下眼,尽力不去触碰那似是要碎掉的目光。
耳边百姓的呼喝之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声又一声的阿简。
其声婉转悠长,竟让姚简鼻头无端一酸。
她又想起前几日,付祂走后,她见到的,独属于付青的,脆弱柔软的神情。
她鬼使神差地轻轻抚了上去,擦掉她眼角残余的妆泪。
付青怔怔的看着她,哽不成声:“我好没用。”
姚简点了点头。
付青恨恨地用攥着的帕子轻轻拍了她一下,道:“你还附和!”
姚简赶紧摇了摇头。
见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付青又破涕为笑,她止了泪,声音低低:“真是个傻子。”
或许是吧,姚简自暴自弃的想,她恣意洒脱了半生,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的一颦一笑。结果在那个雪夜中,付青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姚府,扑进了她怀里。
于是姚简听见了尘封已久的心悄然融化的声音。
眼前这个狼狈至极的女人紧紧抱着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救.....救我!”
姚简任由她抱着,只是说的话却冷漠无情:“有什么好处吗?”
那个时候姚简觉得自己疯了,一向自诩正派的她竟然说出如此轻浮不堪的话。
付青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眼眶微红,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以......以身相许,可以吗?”
姚简看着怀中之人惊慌失措的面容,不自禁地伸手揽住她,房檐之上有砖瓦翻动之声。
姚简斜眼看去,数人已登上檐边,目色如炬地盯着她们。
她面色不善,冷冷道:“没见过夫妻温存吗?”
那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哄笑道:“你一个女人,抱着另一个女人,算什么夫妻?”
怀中之人愈发轻颤起来。
姚简环抱着她,懒得和这群人多费口舌,冷喝一声:“愣着做什么,等着这群人看你主子的笑话吗?”
忽地,自暗处射出数十只冷箭,弦声铮鸣,箭羽颤动,正中檐上杀手,那些人中箭,来不及惊呼便纷纷摔落,鱼贯涌出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将那些杀手的尸体拖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徐允丞哪里雇来的一群废物。”
姚简拥着怀中的人,神色戏谑:“我知道你是谁。”
付青抬眼,正对上姚简清明的眸子。
借此机会,付青便在姚简府中长住了下来。
直到付青那日在朝堂上当众剖白,为付祂沉冤之前,姚简一直以为她是为人所迫,受人追杀不得已才会现身说法,无奈之下才躲到姚府。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魏思道的预谋。
他故意将付青放至姚府,引徐允丞的人前来追杀,再借姚简之手反将窦云一军,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