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棠的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半夏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她,哭腔颤抖着说出连日来的第一句话:“你不能死啊。”
谁死她都可以不管,但叶桑榆,是冬青临终时让她保护的人,也是向非晚用生命保护的人。
所以,叶桑榆不能死,她鲜活的生命,承载了厚重的分量。
叶桑榆咳嗽得眼泪横流,精神还有些恍惚,不知是梦是醒,是生是死,只顾断断续续道:“你、你不能死,不能,你、你答应我,答应我啊!”
叶桑榆嗓音嘶哑,脸上泪水混合海水往下淌,漆黑的双眸,像是溺水的精灵,为了保护她险些失去生命。
半夏哭出声来,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开始宣泄,叶桑榆无力地抱着她,林映棠也过来抱着她。
叶桑榆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半夏肉里,生怕一放手,人就没了。
深夜的海边,狂风卷不走的悲伤,被叶桑榆抬手擦去。
她给半夏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哆嗦着说:“我懂你,我理解你,可是这水真得好凉,好难喝,我们再等等,等明年春天,春天水就暖了。”
等春来,或许能等到希望发芽,那样,我们就不用死了。
木蓝赶过来时,三人正哭作一团。
她吓得不轻,连忙要拨打急救电话,叶桑榆摆摆手,半夏牙齿碰撞咯吱吱响,咬牙说:“送医院更快。”
叶桑榆肺部进水,一路上忍不住咳嗽,似乎要把内脏咳出来。
林映棠时不时歪头看她,她还是摆摆手,意思是没事,让她专心开车。
就近送到医院,叶桑榆被推进去检查。
门外三人等着,两个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
木蓝红着眼,推搡两人:“你们两个,也去检查。”
谁也没动,木蓝忍着惊慌和火气,出去打了个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
两人木头似地站在边上,身上的水滴答滴答,地上积了一滩水。
路过的人忍不住都要瞟两眼,有的还会凑到一起嘀咕几句,木蓝的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冷声道:“看什么看?”
很快,衣裤送来。
木蓝塞到她们手里,指着前面走廊的洗手间,说:“赶紧去换上。”
她们不约而同看向急诊科的门,木蓝眼睛一瞪,训道:“看什么看?还不去?等都病倒了,可我一个人折腾是不是?”
她推搡林映棠:“你,带着半夏快去。”
继而她又给了半夏一拳:“还有你,等完事的,我跟你好好聊聊。”
两人都被她推搡着往前走,边走边回头,木蓝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盯着她们。
一人一个隔间,窸窸窣窣换衣服。
林映棠先一步出来,听里面有一会没动静。
她站在台阶上,听不见任何声响,林映棠扳着门板跃身轻轻一跳,半夏双手掩面正在无声地哭。
林映棠抿着唇,默默走到旁边的盥洗台,洗手,洗脸。
镜子里的她,眼睛红肿,上次哭成这样还是冬青去世的时候。
冬青,两个字,像是小小的开关,刺得她心尖痛,泪水涌进眼眶。
她埋头洗脸,把泪水洗去,但心底的悲伤,只能靠时间冲淡。
半夏低头从隔间出来,简单洗过之后,和林映棠一前一后拎着袋子回到急诊室。
叶桑榆暂无大碍,手臂的纱布重新包扎过。
医生建议留院输液消炎,毕竟肺部进了水,后半夜容易发烧。
叶桑榆笑意苍白,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都说了没事,你们还不信,你们都没事吧?”
林映棠点头,半夏也点了点头。
三人推着叶桑榆去普通病房,关上门,木蓝偷偷松了口气。
她给每人倒了杯温热的水,林映棠放到桌上没喝,半夏捧在手里没做声,木蓝给叶桑榆喂水。
病房里气氛沉闷,叶桑榆活跃气氛,笑道:“这不是都没事吗?都苦着脸干嘛?像我一样,笑一笑多好。”
叶桑榆戳木蓝的腋窝,木蓝忍不住笑了一声,紧着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诶?喜极而泣哦。”叶桑榆试图逗她笑,她哭着凶道:“哪有你们这样的,死都不叫我一起,就想孤立我,想把我撇开。”
“哪有的事。”叶桑榆无奈,“你别哭了哈。”
半夏捧着水杯,低声道歉。
木蓝吼她:“谁要你道歉!”
林映棠扯了扯木蓝,意思是让她别这样。
木蓝甩开她,脾气很冲地说:“半夏,你这样做,你妹妹知道不骂死你,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那就都别好了,大家一起死,还是个伴儿,到时候连个烧纸的没有,咱们在下面都当穷逼,被人欺负,你看咋样?”
叶桑榆哎了一声,扒拉木蓝,好脾气地说:“我们就是想夜游而已,是吧,半夏,人家才不会不管冬青,冬青还托梦给我,说钱不够花,半夏你得给她多准备点,下面花销可大了。”
叶桑榆说得有模有样,半夏半信半疑,点点头说:“好。”
“劫”后余生,众人身体和精神都疲乏,这时候,正好木蓝叫来的外卖送来了。
几人简单吃过饭,都准备休息了。
病房里两张床,一个折叠椅。
叶桑榆睡一张床,剩下三人你让我,我让你,木蓝杏眼瞪圆:“今晚都听我的,你们两睡床,我睡椅子,谁敢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