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后悔,今天写这封信,是要将我当时从头到尾目睹的真相逐一记录。」
「你我敌对数年,我深知你性情刚烈,必然不甘受冤,你一定会翻案的,那么我来给你做证人吧。」
「当然,我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的仇恨,为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下自己的声音,用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留下仇人的罪证……」
接下去她事无巨细地记录了王卉米艮莲作案的时间地点,以及她因为杀父之仇如何从早到晚跟踪王卉等细节,并在每一页都摁上她鲜红的五指印。
白素宽看完没有犹豫,立刻抓起大衣出门。
刘凤藻那天向学校争取半个月留校时间,而刚才信中有一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让白素宽意识到要出事。
如果没猜错,刘凤藻和她一样,也是计划在今天家长协调会上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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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睐骑着脚踏车往所里去,路过早点铺买了个煎饼果子,听见几个食客们在议论说王二麻子被杀了。
金睐一愣,敢情自己昨晚接到的求救电话不是闹着玩的!
他插嘴问:“几时的事儿?”
食客说:“今儿早上五六点发现尸体的,八成儿是后半夜被杀的。”
金睐一震,想到昨晚他去手帕胡同白家的情景……
丁二爷深夜未归,而偏不偏王麻子昨晚被杀了。
坏菜!我这是错过了多大一桩立功的机会啊!
他当即跨上自行车,再次往手帕胡同去。
结果到地儿一看,门上依然落着锁。
正要翻墙再进去探个究竟,胡同口有人进来了,可巧就是丁二爷。
丁二爷明显愣了一下,但是竭力镇定着没有慌,正大光明地走过来了。
两三年前金睐在这一片干过巡警,丁二爷认识他,主动招呼:“金长官。”
金睐上下打量他。
“老爷子整宿不着家,上哪儿来着?”
丁二爷心中紧张,嘴上利索,道:“没整宿不着家呀,人老了觉少,早起遛遛。”
金睐冷笑:“我昨儿个十一点过来,大门还上着锁呢!”
“嗨,岂止十一点,腿脚拌蒜,昨儿个卖这点零碎走到了齐化门,一路上歇不够,倒腾回来怕是十二点都多了。”
金睐更是冷笑了,拍拍他肩上的挑子问:“到底是十二点回来的?还是眼巴前儿回来的?”
“别介。”丁二爷说,“您这绕的,百老头子绕糊涂了。昨儿个十二点回来的,今早又起来卖一趟,刚走到牌楼那块,忽然想起忘了带头绳,这不又返回来一趟。”
金睐没话了,玩味地看着他,忽然说:“得嘞,回见了您奈。”
说罢骑着脚踏车走了。
巡警的第六感,他认为丁二爷一定有问题。
虽然昨晚可能错过了一桩大买卖,但现在也为时不算晚,他要盯牢这老爷子,搞不好捞到‘肥’的,大大地到米局长那里邀功一回。
从手帕胡同出来后,他进了路对面的陈记茶馆,这里二楼的窗户正对着手帕胡同。
只要丁二爷外出,决然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要了一壶碎末茶,耐心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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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以牙还牙·叁
刘凤藻今早第一个到校,学校空荡荡的,她没有进教室,而是安静地坐在槐树下的石墩上。
父亲冤死的情景浮在脑际,母亲游街示众的场景浮在脑际,后者竟然更焚心、更痛。
那天王林的手下故意在她散学的路上游街,就是要让她亲眼目睹母亲的不堪。
今天她要让王狗的太太也体会焚心之痛的滋味。
昨晚磨了一夜的那把菜刀,现在就在书袋里,她要杀王卉,当着她母亲的面杀。
她现在坐着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校门口。
一个钟头之后,学生们老师们以及家长们从校门口陆续进来。
一辆辆汽车黄包车在外面停下又走开,一位位脂光粉艳的阔太太走进校园。
她们是来参加征讨她的协调会的。
又一辆小轿车驶来,王卉和她母亲下车了,进校后,她们母女分开,一个朝礼堂去,一个朝教室去。
刘凤藻含笑起身,一步步朝王卉走去。
校役这个点儿在清扫教务楼。
而学生们她了解,面对蜜蜂出现都只有尖叫躲闪的份儿,更莫说凶杀场面,除了尖叫逃窜绝不会有人出手,她们的母亲趋利避害更不会援助。
只有王卉母亲会过来营救,但穿着高跟鞋的王太太快不过大菜刀的速度。
第一刀从脑门劈下。
第二刀切颈。
菜刀锋利无比,这两刀只要下手准,便足以致命。
所以第三刀有可能送给扑上来的王太太。
但如果王太太在第三刀没有赶到,那么第三刀仍然剁向王卉……
距离王卉越来越近,她的笑容越发诡异。
右手已经伸入书袋,冰凉的刀柄握在手中。
忽然有一道身影越过王卉冲上来。
隔着书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别乱来,想想你的家人!”
刘凤藻双目圆睁,下意识恼怒对方坏了自己的好时机,同时不明白方老师如何知道自己的计划。
“怎么了?”
学监老远跑过来问。
白素宽说:“哦,刚才看见她要晕过去,上来扶一把,她说肚子疼,怕是来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