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记得很清楚,十三年前的第一起碎尸案发生在立秋那天。虽说秋天来了,但气温却依旧居高不下,树上蝉鸣声吵得很,空调外机响个不停。街道上空无一人,没人愿意在大中午的出门挨晒,除了周浔,因为她跟方楠约好了去山上玩水。
跑去公交站牌的时路过一个老旧小区,周浔惊讶地发现门口绿化带前围了好多人,甚至连警戒线都拉起来了,还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周浔也凑了过去,这种场面她还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围观的人太多了,警察开始四处赶人,这时有个年轻些的警员从里面冲出来,跑到树底下开始干呕。他移动的时候闪出条缝隙来,周浔一下就看到了灌木底下残破的尸块。那种断裂的创口,一看就不像是人类所为。
这是周浔第一次看到尸体,还是这样可怖的碎尸,她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等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周浔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扶到路边坐下了,身旁还有个穿制服的女警员。
“小朋友,快回家吧,别凑热闹!”
见了尸体之后,周浔这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晚上她妈妈说是立秋要贴秋膘,所以做了炖鸡。可周浔看到碗里油汪汪的热汤和嫩黄的炖鸡,就想到白天看到的尸体腹部断口处如海绵般涌出来的脂肪,她就跑到厕所吐了起来。
没等周浔吐完,她爸爸就下班回来了,并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今天死的那个人是他曾经在厂里的同事。周浔爸爸还说,那个男人在下岗之后就去做了点小生意,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前几年不知被什么蛊惑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教,三天两头往里面捐钱,很快家底都要被掏空了。所以,认识他的人们都在猜测讨论,他是不是被邪教徒给报复了。
周浔忽然感到恐慌,死亡与谋杀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她开始每天祈祷自己的爸爸能够平安归家。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那场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的碎尸案居然一点儿进展也没有。路口仅有的几个监控没拍到任何有关的画面,就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找到。只是午休的时间,有人在梦里被一声惨叫惊醒,伸出头去一看就看到了碎尸。这样残忍的手法一般跟仇杀有关,警察到处走访追查,跟死者有关的所有社会关系都被调查了个底儿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加毛骨悚然。
半个月以后,死者的尸体还在太平间好好躺着,死者年仅五岁的儿子就突然失踪了,48 小时之后警察和家人在山脚下找到了他。孩子没受任何伤害,只是声称爸爸来接他放学了,还带他去山上游泳。
于是警察意识到凶手很有可能是拥有换脸变形能力的妖怪。那段时间狐妖白骨妖等妖怪都受到了一定的歧视。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同年的 11 月 26 号,死者也是中年男性, 案发地点距离第一起不超过两千米。凌晨时分,那男人从地下赌场输了个精光,回家的路上就遇害了。同样的,一个星期之后死者的女儿声称她被人跟踪多次,还有一次疑似见到了死者,说他隔着一条马路跟自己打招呼,女儿被吓跑之后就报警了。可后来民警持续蹲守,也没再发现凶手的踪迹。
白鹤市 12 月就开始下雪了,可周浔既没有临窗观落雪的兴致,也没有为下一次模拟考试做准备的心情。因为她总在担心自己的爸爸,担心他开完夜车能否平安归来。
周浔拿出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她先把画出了附近街道社区的草图,然后把两起案发现场用红笔勾出来。很近,两条街不到的距离。
作案手法,周浔写下,活生生把人撕碎,撕下脸皮,取走内脏。
为什么这么残忍?仇杀吗?
周浔又想,可如果是仇杀,那必然是两位死者都认识的人,之前民警那么大面积的排查走访怎么可能没找出来呢?
又或者是有精神疾病,发狂而杀人?她想,但凶手没有被监控捕捉,也没留下目击证人,如果是思维混乱的精神病人,应该没有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吧?而且凶手每次都取脸皮,内脏,还有试图接近受害者家属,简直像是某种独特的签名。
周浔继续写下,接近受害者家属。她想,如果凶手是随机作案,那又怎可能每次都精准接触到家属?而且对死者何时落单,家属具体生活轨迹都了如指掌。
那么,受害者必定是凶手精心挑选的。凶手也必定曾在暗处观察过受害者一家。
周浔又返回去,看看两处案发现场的距离,如此接近。周浔想,也许凶手就住在这附近,日日夜夜观察,也许受害者或者家属也曾与他擦肩而过……
这样想着,周浔觉得更害怕了,自己家的小区也离这两处案发现场很接近。
直到第三起凶案发生了,时间是在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不过这一次死者的尸体无人认领。有人说发现尸体的那个小区有很多暗娼,死者多半是哪里来的嫖客。
周浔这个假期里除了上补习班以外没忙别的,她经常在几个案发地周围乱转,并观察每一个路过的人或者妖,因为她在侦探小说里经常看到,有的凶手会重返案发现场。
由于周浔跑得太勤了,以至于民警都看到她好几次。这天,那天在现场扶过她的女警终于忍不住跟她搭话了。
“小朋友,我都看见过你好多次了。”她叫住周浔。
“我,我就是在周围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