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不听洛施的问话,在慕容昭身边流窜,似在安抚着她。
洛施撇了撇嘴,没给他更多的机会,手掌向上一翻,轻轻一抬,那黑气就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极不情愿的跳到了她的掌上。
陈望飞聚集不了心神,如今的外表,只能是一团乌黑的浊气,洛施心知肚明。
“你是怎么死的?”她又问了一遍,洛施是真的好奇。
他的外貌还停留在青年形态,准是正直壮年突失了性命。按理来说,有这样一只强大的狐妖守在他的身边,真要出什么意外,也轮不上他。从如今慕容昭癫狂补魂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黑气跳了两下,显然,就算他有心回答,如今的形态也不允许。
洛施暗自摇了摇头,正要助他恢复正常形态,那头早已静下来,不知盯向哪处的慕容昭又重回了生气,火急火燎的朝着洛施扑来。
所幸洛施及时闪开,又顺带捞走了钱卫。
“你在骗我,该死的妮子!”
她对没完没了的打斗可是非常头疼的,见慕容昭有不依不饶的趋势,洛施干脆把话说开。她笑了笑,“你可别乱来。你付出心血想要将其复生的人,捏在我的手里。”
虽说已经不能太信洛施,但慕容昭还是停顿片刻,将信将疑的瞪着她:“你还想骗我?”
洛施挡在钱卫的身前,手掌下翻,眼看那团浊气就要被她丢出,但一道声音扰了洛施的心神,她整个人都呆了半晌。
陈望飞道:“昭儿的修炼并不扎实,她心神不宁时,极有可能会大开杀戒,例如方才。我是死在她手里的。”他顿了顿,“狐妖野性难驯,我早该知道。”
不,你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承认了,不会用这么悲切的语气,仿佛是在娓娓道来着平常不过的恩怨。
慕容昭还在催促:“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子,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糊弄我!”
洛施无语,却是又传音给掌上跳跃着的黑气:“所以你最开始要我杀了她。”她揶揄道:“你如今反悔,怎么,是发觉自己情根深种了?”
陈望飞没再应声,不满洛施无视自己的慕容昭则是飞了过来,她整个人又化为狐狸的形态,却是比人形时更加敏捷。
事到如今,洛施也不浪费时间和她做这些无谓的纠缠了。
虽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还有很多没理清楚,但打蛇打七寸,她自认为,她该了解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洛施收拢了安静得有些诡异的那团浊气,趁着白狐狸旋身的空隙,一把抓住了她的两只前爪,颇有些邪气的笑了一声,“呵呵,慕容昭,你妄想用五行法阵进行以魂补魂,可生魂一直停在你的身边你看不见,而去纠结那虚无缥缈的办法。”
白狐嚎叫一声,来不及细想洛施为何会知道她的名讳,只捕捉到了那一句“停在身边却看不见”。
无瑕的玉箫打在她的前肢,洛施用了狠劲,慕容昭恢复人形,被甩在地上。
她捂着左肩膀,那里,有着紫青色的气焰嚣张的飘向上空,正如此刻洛施的气势。
钱卫目光闪烁,洛施偏偏挑了一个和他伤势相同的地方下手……
已经极尽狼狈的慕容昭,却没有任何慌张,但她的眼角微红,禁不住凝出泪光,“陈郎……你的意思是他在这里对吗!”
她背过身去,想在偌大的树林里找到熟悉的身影,但终是徒劳。
慕容昭半晌才悔悟过来,她竟是又被那小妮子三两句话扯动了心神,诓骗了过去!
可没等她又发难,洛施的声音又响起,“你如此急迫的想要见他,是要为你手中沾染的血腥赎罪吗?”
慕容昭猛地回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妮子,我承认,那几个人确实是我杀的,我当你是为那太守嘱托而来也好,心中有愤懑也罢。
“我杀人取魂,是做见我夫君的垫脚石,这一点,我从未有过悔念。”
她本就是山野出来的妖怪,如陈望飞说的“野性难驯”,也是因着天生不在意人间的规则,她没有什么道德枷锁,更遑论赎罪之言?
对面的小妮子也学着她笑,笑里夹杂的讽刺只多不少,“你又没听懂我的意思。”
她在慕容昭疑惑的眼神中,将玉箫当剑使,重重一扫,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叶子随风狂舞,竟是搭做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但未免太过模糊不清,就连一向能够很快猜到洛施用意的钱卫,也是两眼一抹黑,脸上是与慕容昭同样的表情。
就在他无意识的凑上前,想看得更清楚时,洛施却戳了戳他的后腰,“借你一用。”
说罢,没有给任何回答或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他给推了进去。
钱卫:“……”事实证明,千万别轻易凑热闹。
围观的慕容昭吓了一跳,那不是她自己带来的人么?她见洛施一直护着,还以为多宝贝,怎么说踢走就踢走?
一脸狐疑的慕容昭又不耐烦了,可还没等她说话,洛施没让她等太久,倏而,那容纳着一人的片片树叶尽落了下来。
洛施反应迅速的将昏昏沉沉的钱卫揽在怀里,她回眸,身后的落叶好像夕阳的余晖,怕是昭示着大好生命的逝去。
慕容昭定定的站在原地。
她看见了,她看见她化为白狐的原形,在竹林中虐杀,画面一转,陈望飞握着她还是爪子的手,最后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