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竹回眉心轻跳,但还是平心静气的继续道:“没想到洛姑娘不仅有捉妖的大本事,连对危险的敏锐度都要比常人更高。”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钱卫有种后半句话在内涵他的感觉。
他被当成杀人凶手,可不就是因为没有对危险的敏感度,出现在案发地吗?
钱卫的身体微微倾斜,与有荣焉的扯了扯嘴角:“她本事一向很大。”且他还没见识到所有。
劳竹回:“……”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劳竹回忍了忍,尽力保持住温和的皮相,唇角重新扬了上去,“钱公子,今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狐妖抓到了吗?”
抓妖……
钱卫跟着洛施去抓妖来破案,结果慕容昭自尽,洛施的想法是要随便找一个人来顶替凶手的名头,只要给皇上和百姓一个交代即可。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也因为是意外情况,在他被当成凶手抓捕之后,除了他和洛施,谁都不会猜到事情的进展。
劳竹回也不可能被排除在可能性以外的。
钱卫缓缓坐直,不答反问:“这和昨日的案子有关系吗?”
劳竹回凝视着他,听时苍说过,钱卫在孩童时期,帮了当时进京赶考却失了盘缠而落魄的太守,他一直记着,将其当做他自己的恩人。
从见到钱卫的第一面开始,他抓住时机观察过,这位家财万贯的小少爷也实在是个脾气好的,毕竟能够忍受洛施那个臭脾气。
这似乎是他态度最为强硬的一次。
劳竹回面色不改,稍点了点头,“太守虽死,但查清那三个杀人案是他生前的夙愿,你既答应他要去捉妖,我不过是例行公事,要你给个结果。”
“大人该行的公事,不应是询问时太守的案情相关吗?”钱卫笑了笑,继续将话题带歪。
“你以为你留在监牢,不用去上公堂,是我对你法外开恩了吗?”劳竹回意识到这一点,他气愤的怼道:“你的嫌疑最大,我大可以草率的结案,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你!”
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是指什么?”见劳竹回顷刻之间泄了火气,钱卫又百无聊赖的继续道:“是要我成为那个盛传的连环杀手?连犯四案,如今甚至不知好歹的杀了时苍时太守。”似是独自思索,又似好心探询。
劳竹回黑着脸,僵在原地没有回答。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钱卫勾起唇角,他早便看透,劳郡丞脾气急躁,他不用费多少功夫,他自己就会露馅。
这所有的事情,是包括了太守的案子,还有先前已经被列为连环案的那三桩吗?
想起他先前听到外面衙役的那句话,关于那句“杀人如麻”。他在心底暗嗤一声,连杀四人,可不就是天理不容嘛。
如此说来,只有狐妖死了,他才有替罪的可能罢。他一旦被推斩,身为犯了一连串罪案的凶手已死,之后要是再有类似案子出现,打为模仿案不行,毕竟是真凶手;揪出真凶手也不行,因为根本抓不到!
而要他替罪的话……劳竹回若是不信洛施能抓到狐妖,不信他没有杀时苍,他当然可以自己慢慢的查,只要没人催着,三年五年的时间都可以。但他偏偏来询问他是否抓到狐妖,口不择言的说要他承担一切,还将慕容昭犯下的案子一并推给他。
这说不通,劳竹回的态度就不对。
更像是,他知道案子的内情,故而想找个替罪羊遮掩过去。
但还是有一点说不通,假设他推断的是对的,背后的推手是眼前人,他为什么会这么耐不住脾性?难道,他没有设想过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吗?
那个杀了时苍的人,与引零星进时苍房间的黑影有关系吗?如果有,他是否真是凶手计划好的替罪羊?
钱卫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他如今将劳竹回与凶手联系在一起,就更想不通了。
他三两句话就被自己套出了情况,会是那个轻松抽身的凶手吗?
那若是劳郡丞真能做到滴水不漏,却在他眼前演戏呢?可那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眼前的人怕是不会想到,只一两句话,钱卫就足以据此抽丝剥茧,找到有用的线索。
“郡丞大人,”钱卫四两拨千斤,压根没想认真回答劳竹回的问题,“如果没出这档子事,我们或许就能将狐妖带回来给太守看了。”
他眼底讥讽的笑意,劳竹回看得清清楚楚。他干脆也不装了,“钱卫,不管狐妖是否存在,大家其实只要一个发泄愤怒的凶手。而你,很不幸地就要成为这个人。”
他一甩宽大的袖子就要走,钱卫笑意未变,唤住了他:“大人,您真的是因为想要尽早了结这个案子,才将我推出去的吗?”
他发现了,劳郡丞知晓他自己漏了破绽,他的话就是要提醒钱卫,他不过是为了交差,才要拿他去应付人。至于这提醒是对是错,是好心还是包藏祸心,就需要钱卫自个儿想了。
钱卫也确实开门见山了,当然,没有得到结果也就是了。
劳竹回没有回答一个字,和来时一般,在无数囚犯的叫嚷声中若无其事的迈着步子。只是比之来时,他的步伐到底沉重了许多。
钱卫在他关上门后,面色立刻就沉了下去。可笑的是,他所想象的屈打成招是幸运的躲过了,就连签字画押的步骤都可以省了。他恐怕要直接赴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