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司机回头问：“三小姐，回家吗？”
    宋姝灵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去中庭。”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开始朝宋谨行家开去。宋姝灵呆呆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车子在中庭停下，她才猛地回神，看向亮着灯的屋子，又迟疑了。
    司机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问。
    过了很久，宋姝灵在衣角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忍着如雷的心跳，终于推开了车门。
    她一路走，一路深呼吸，走到门口时，脸上攒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按响了门铃。
    片刻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宋谨行逆光而站，脸上的神情晦暗难辨。
    那种扑面而来的，犹如风雪冰冷的气息，让宋姝灵微微发起抖来，她抿着唇角，脸上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小声喊：“哥哥。”
    宋谨行“嗯”了一声，顿了顿，侧身让开：“进来吧，外面冷。”
    宋姝灵慢腾腾地挪进来。
    屋子没什么变化，布局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莫名让人觉得冷清。客厅的灯都开着，宋谨行走回靠窗的办公区坐下，电脑开着，桌面摊开不少文件。
    宋姝灵走过玄关，站在沙发旁边，看着他低头工作的模样，突然就有些手足无措。来时那些想问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谨行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起钟阮星的话，微抿了下唇，开口问：“吃饭没？”
    宋姝灵说：“吃过了。”
    他点点头：“冰箱里有水果，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宋姝灵“哦”了一声。
    宋谨行就又低下头去工作。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敲击键盘和翻阅文件的声音。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会关心她，可这样的哥哥，让宋姝灵陌生得觉得害怕。
    她忍着快要控制不住的哭腔：“哥哥，我走了。”
    宋谨行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司机送你来的？”
    宋姝灵说：“对。”
    他没抬头，垂着眼眸快速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声音淡淡的：“早点回去休息，天黑了，别乱跑。”
    宋姝灵甚至没再回应，害怕似的，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宋谨行听到匆匆的关门声，皱了下眉。他把手上的文件放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和这个妹妹的相处。
    他跟她说了很多话，关心她吃饭没，还让她去吃水果，还以哥哥的口吻告诉她天黑了要早点回家。相处得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
    从离开中庭到回家，宋姝灵的大脑都一直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正是因为感受过温柔，才更能体会如今的冷淡。
    为什么同样的人，差别会这么大？不……不是差别，这好像才是真实的他。
    那这几个月，那个温柔体贴的哥哥，只是她的幻想吗？是她太过缺爱而做的一场梦吗？
    宋姝灵太恐惧了，恐惧到，迫切地想要找到证明那不是一场梦的证据。对！嫂嫂！还有嫂嫂！她猛地从沙发上翻坐起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抖着手指拨通了手机里那个从没打过的号码。
    嘟——
    嘟——
    嘟——
    三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喂，阿灵？”
    阿灵……
    阿灵……
    只有哥哥才会喊的称呼。
    嫂嫂以前这么喊过她吗？
    宋姝灵乱成一团的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光芒中，响起许久之前，钟佑稚嫩的嗓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姐姐不是我姐姐，哥哥才是我姐姐。”
    姐姐不是我姐姐，哥哥才是我姐姐。
    这童言童语一遍遍在脑中回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像一道强光驱散了之前的迷雾，照亮了迷雾之后的真相。
    宋姝灵双眼圆睁，听着听筒里逐渐焦急起来的呼声，说了句“我没事”，匆匆挂断电话。
    她全身紧绷着，脑子里那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越来越难以控制。半晌之后，猛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订下了最快一班去苏城的机票。
    第117章 探班
    夜晚的航班很安静。
    飞机冲破云霄进入巡航后，夜幕的星光像梵高的画在眼前铺开。靠窗的旅客们发出惊叹声，都拿出手机开始拍摄犹如被水洗过的星空。
    宋姝灵却没心情欣赏这美景。
    从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出现开始，她的心跳就没平复过。不想去管这件事背后违背科学原理的诡异，也不愿去想如果这只是她天方夜谭的幻想该怎么办。
    那个强烈的念头驱使着她像傀儡一样行动，完全放弃了思考，只想快点见到嫂嫂。
    可当飞机在苏城落地，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国内出口时，苏城冰冷的夜风迎面扑来，像一盆凉水泼醒了她胡乱的神智。
    她根本不知道钟阮星住在哪个酒店，也根本……不知道在见到她后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证实自己离奇的猜想。
    如果是真的，她会承认吗？如果是假的，她一定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像个疯子吧。
    如果哥哥知道自己这样神神叨叨地跑来打扰嫂嫂，会不会更不喜欢自己了？
    苏城的湿冷比京市的天气还要刺骨，她吸了吸快被冻僵的鼻子，终于还是坐进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