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许是张三或李四麾下的一员勤恳老实的新兵。
新兵的笑苦涩又残忍,长剑毫不留情地往将军的身上刺去。
“要怪就怪你啊,功高盖主。”
周围安静一片,无人动身。
汹涌的愤怒夹杂着悲凉,席卷了少年将军的全身,他终于是松了手。
任凭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没有了半分挣扎。
他从未想过,无影刀剑伤不了自己半分,却死在了最信任的将士和最敬爱的陛下手里。
“卡卡卡!”胡导不满意地叫了停,“你什么表情?”
殷恪愣了一下。
他来回读了剧本十几遍,情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啊。
谢无跃从小承欢皇帝膝下,视皇帝如父亲般敬仰,又征战沙场五年有余,整颗心都扑在山河社稷和手底的将士身上。
现今被这两者同时背叛,以殷恪的理解,情绪变化应该就是从震惊,愤怒,一直到万念俱灰。
胡导不是对他不满意,对着监视器回看了两遍,略微思考,朝着打光师招了招手:“算了,不要给凶手打灯,把灯全打在殷恪身上,不拍凶手的全脸。”
背叛他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
改了这个细节之后,拍摄异常的顺利。
谢云初不是第一次待在拍摄现场,却是第一次看小角色的拍摄和演绎。
殷恪本身的长相就很有优势,化完妆更增添了几分破碎感,谢云初知道效果会很好。
可他没想到会如此震撼。
拍摄完毕。
殷恪周身绽开了大片大片的血花,他演技还不够精湛,也做不到随时切换情绪,陷进角色里,久久回不过神。
小陈红了眼眶,上前扶他。
她是很感性的姑娘,看剧本的时候都哭过一次,这次止了眼泪,扶着殷恪回到了化妆间。
殷恪以前演戏都是很单纯的演,第一次去共情一个角色,差点把自己演伤了。
他早晨又没吃饭,刚换上常服,许是因为昨日喝多了酒,胃剧烈得疼痛起来。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溢出,谢云初一进门,就看到了殷恪血色全无的嘴唇。
他脸上的残妆还没卸完,整个人虚弱地趴在桌上,痛苦地闭着眼睛。小陈出去给他倒水了,暂时还没回来。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长睫被汗濡湿,看见不是小陈,又戒备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没反应了。
谢云初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小陈尖声闯了进来,看见屋内毫无动静的殷恪,她人慌了,腿一软着抓住谢云初的西装袖子:“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抬上车,我把小殷老师送去医院。”
谢云初不是什么热心肠,但是他人在现场,总不能看着一个小姑娘自己来处理。
他矮下身子背起殷恪,小陈在旁边扶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去到了停车场。
把殷恪送上车后,谢云初看到他那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鬼使神差地上了小陈的车,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第07章 粉丝
殷恪还没到医院就醒了,方才胃部传来的疼痛消解了不少,他倚着车座,语气还很虚弱:“我没事了,回剧组吧,下午还要拍摄。”
小陈刚刚被他吓了一跳,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殷恪,继续顺着导航往医院走:“百惠姐说她十分钟之后到二院。”
呃……昨天喝酒没告诉许百惠,可不能让她知道。
殷恪底气不太足,垂死挣扎: “老毛病了,去医院很麻烦。”
胃不好吗?谢云初坐在副驾驶安静地听着,殷恪第一次给他敬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小陈不理会他,一踩油门过了红绿灯,很快到了医院。
殷恪这才注意到副驾驶的谢云初,看了他一眼,没多问。从医院停车场走过去,许百惠早就挂好了号,隔了老远迎上来。
身体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是胃病引起的神经反射性晕厥,打瓶葡萄糖就行了。
“年轻人啊,少喝点酒,平时别熬夜,记得吃早餐。”殷恪刚松了一口气,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喝了口不知道泡了几十遍的清茶,重重地咳嗽一声,后仰在太师椅上,优哉地看了殷恪一眼,一字一句的说。
殷恪:“……”
许百惠抓重点的精神十足贯彻起来,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喝点酒”,“熬夜”六个字,表情立即就变了,碍于周围人多不便发作,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
老医生精神矍铄,还有点属于自己的小幽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年轻人好脆弱,看个病要好几个人陪着。”
殷恪被他说的脸皮一薄,垂着眼不知道往哪看,耳尖微微泛起了粉。
一个小小的胃病,出动了这么多人,确实有点大张旗鼓的滑稽。
谢云初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陪着尴尬,趁着护士给殷恪打针,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
外人走了,许百惠终于得以发挥,她站在一旁抱着臂,踩着足有十五公分的高跟鞋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圈竟也不嫌累,面无表情地盯着殷恪:“昨天去哪了,上回谢云初让你喝了一瓶白酒你都没事,昨天干什么了?”
小陈拿着点滴瓶,想帮殷恪说话:“小殷老师今天有点入戏,可能太投入了……”
许百惠冷笑一声:“你闭嘴,没你的事。”
殷恪并不希望经纪人事无巨细地管着自己,也不太想把沈蕴川牵扯进来,只是低头盯着插入皮肤的针头看,半天不愿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