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晏温声道:“那您来当警察还真是受罪了”
“哪里哪里。”席澍颇有些唏嘘。“不叫受罪,我从小就喜欢《警察故事》,立志成为一个正义勇敢的英雄,心甘情愿的。”
分明两人都是眉眼俱笑的闲聊,两人目光相接,莫名空气中有些凝滞,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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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车。”
席澍对他来说以堪称龟爬的速度,一路60迈挪到了小区地下室。
余晏慢条斯理地按下安全带按钮,将淘来的物件拎起来,客气向他道别,仿佛用完人就丢的无情男人。
“谢谢席队,有缘再见。”
席澍前三十年纵横社交场,第一次这么快就见到翻脸不认人,感慨道:“成先生不去做生意可惜了。”
顶级小区的地下室总是灯火通明的,仿日照与假绿植造景,铝板精装吊顶,全石材铺装入库,精磨石地板都泛着锃亮的光,入户电梯大堂都跟酒店大堂没太大区别。
顺着指示牌,余晏慢慢悠悠晃到了感应门口,忍了又忍,还是无奈地转身问:“不用送到这儿,席队您可以去服务其他人民了。”
席澍语气夸张地倒打一耙:“我可没送你,我家就在楼上,成先生可太剥削了,我熬了一晚上都不让睡觉。”
“………”余晏半晌才找回声音,“冒昧问句您住几楼。”
席澍施施然:“二十一楼。”
——很好,他住二十楼,余晏很轻地低叹一声,像是要感叹这缘分。“那我俩勉强算得上邻居了。”
这小区一梯一户,但是刷卡才能到指定楼层。
席澍收敛语气道:“成先生,那可真是千年修得的缘分啊。”
余晏琉璃一般洁净的眼珠瞟了他一眼,“席总有空还得看看中学语文书。”——千年缘分也能乱用?!这是夫妻缘。
——这是恼了?大男人真不禁逗,席澍八风不动,装作听不懂言下之意的模样。
“等下。”席澍右手伸到他头顶上,“你头上有个虫子我帮你拿掉。”
一根发丝在手指撩拨间不知何时溜到了指缝中,席澍不动声色将它丢到风衣口袋:“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这个邻居哦。”
余晏所有所感地碰下头发,眼神流离到他手上,反问:“是吗?”
“当然——”席澍笑起来,眉眼的凌厉之气迅速消失,那双桃花眼才显出些风流。
“等等。”席澍从口袋里取出支笔,有些失礼地抓来他左手,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我电话号码,怕直接报给你忘了。”
电梯门在送走余晏后,席澍的唇角极其迅速地放了下来,手指摩挲了下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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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西京最顶级的地段上,大平层可以俯瞰全城。
“小金,你今天上班,帮我去找dna检验室明天插队一下,我这儿有个毛发需要检测跟基因库里的,是不是一个人。”席澍手里攥着透明自封袋,吩咐下属。
他从浴室冲澡出来,下身围了件浴巾。头发吹干后,如同猛兽毛发一样蓬松竖起,飞扬跋扈地诉说不服束缚。
上身贲张的肌□□壑分明,线条完美利落雕琢而成,力量与苍劲并存。
他透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看见自己低压的眉眼中有些凶气,下颌肌肉紧绷成一线。
在同行的车上,他大脑潜意识里的片段终于被揪了出来。
那是在两个月之前。
因为外公生日,被迫回了趟隔壁省。饭桌上被老妈催婚的不胜烦,找准时机就躲在角落房间里喝红酒。
声音静得连秒针嘀嗒声都清晰可闻,蓦然传来低嘶沙哑的老烟嗓:“你帮我看看这东西怎么样。”
那声音有些低:“周董,这簋没问题,是春秋早期秦人在西犬戎地区的纹路与器型。”
他满肚子疑问,什么簋?鬼?放下红酒杯就打算上前去看看。
泛黄的暗灯为他铺出一条路,他看到有个白瘦身影坐在祖宅一隅,昏暗的暖光投在他瘦骨嶙峋得像被挖掉两块的脸颊肉上,不过面色红润,叼着根老烟枪,在躺椅上摇晃。
身影之前高台上一座青铜簋被透明罩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心中疑窦丛生,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外公总喜欢收藏古玩,宗教用具等神神鬼鬼的玩意儿。
“我怕那倒爷骗我,所以找你来看看。”老头话中不屑。
“能给赵董帮得上忙是我的荣幸。”这个声音耳熟得过分了,不过不是这种谄媚的语气。
“小成啊,好好帮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周董赏识,我义不容辞。”
那年轻男子不经意转头望过来,席澍顿时大脑皮层被电流从天劈下一般。
——他脸部的轮廓,连同眉眼与唇角的弧度都与自杀被救的成聿安一模一样!
难怪他前两天见到只是觉得眼熟,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难以将其等同。
两月前畏畏缩缩地低垂着头,虚浮之气衬得美皮囊都少了大多半风韵,泯与众人。
他仓惶地要继续探那人的模样,脚底却莫名有种下坠,下沉的发虚感。
画面不断扭曲模糊,黄灯逐渐熄灭,外公那有些佝偻的身影被黑暗席卷消失,席澍晃了下头回神。
他用手指在玻璃窗上勾画,一个人才两个个月不见怎么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去沙发上取来电话,不带迟疑的就拨了过去。